第壹百章：江湖之遠

　　孔賢的臉上帶著激動，他幾乎是克制不住自己內心的激動了。
　　陽謀已經布下，始皇帝明顯是要踩進自己的陽謀中了。
　　如此壹來，他們的計劃便是可以繼續進行下去了。
　　端木遊牧也是幽幽的嘆了口氣，他站起身子來，臉上帶著壹抹從容。
　　“終於，要等到這壹天了麽？”
　　他看向遠處的蒼穹：“我立刻讓人日夜兼程去往會稽，讓那邊的人做好準備。”
　　“待到始皇帝壹到，便是按照計劃行事。”
　　孔賢點頭：“鹹陽城中，馮去疾應當可以拉攏。”
　　他聲音中帶著些許飄忽不定。
　　“馮去疾似乎和始皇帝起了間隙，這些日子那暴君壹直是忽略馮去疾。”
　　“這壹次南巡，暴君讓人王翦、王琯、馮去疾三人留在鹹陽。”
　　“但卻似乎是想讓馮去疾當王琯的副手。”
　　孔賢說著，聲音中就是克制不住的露出了笑容。
　　“馮去疾是丞相，王琯現在只是九卿。”
　　“他的心裏，怎麽可能忍下這口氣？”
　　“到時候，鹹陽城內，便是可以聯絡上馮去疾，馮去疾在暗中添火。”
　　“壹切便是可以如常了。”
　　說完這些，孔賢顯得有些疲憊，他坐在那裏，感慨了壹聲。
　　“實在是沒有想到，有朝壹日我竟然會期待著儒家再次蟄伏。”
　　“甚至期待著朝廷封禁儒家……”
　　端木遊牧也是笑了笑，笑容中帶著灑脫和釋然。
　　對於他來說，這個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任務之壹，終於是要回歸到正軌了。
　　接下來的事情，就不是他們應該做的了。
　　“不錯。”
　　“我也未曾想到，這壹環竟然是由妳我二人完成的。”
　　端木遊牧感慨了壹聲。
　　“當年妳修書，令淳於越教授扶蘇「呂氏春秋」的時候，壹切命運的齒輪便是開始運轉了。”
　　“今日，終於是轉到了這裏。”
　　“只是，趙高的事情，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如今趙高被蒙恬抓了起來，他手中的那幾個環節，還能夠繼續運轉麽？”
　　孔賢也是嘆了口氣。
　　“趙高那裏本來壹切都是好好的，也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就是被那個暴君下獄了。”
　　“妳那邊有什麽消息麽？”
　　端木遊牧搖頭。
　　“前幾日，趙高的消息還未曾傳出來的時候，宮內似乎進行了壹次大清洗。”
　　“本來那些沒什麽作用，只是偶爾傳壹下消息的楔子，也是死了。”
　　“對於鹹陽宮的事情，我們已經壹無所知，變成了聾子、瞎子。”
　　“但左右不過是因為那個人。”
　　端木遊牧冷笑壹聲。
　　“陳珂那個家夥，壞了我們不少好事。”
　　“等到天下大亂，六國紛爭再起的時候，等到新君入鹹陽的時候，定然要讓後人斬殺此賊！”
　　孔賢眼眸也是泛著冷光。
　　“將其五馬分屍，後將其屍身暴曬九日，以祭奠儒家此次犧牲的人！”
　　端木遊牧表示贊同，後又是扭頭看著孔賢。
　　“孔先生，妳準備的那個後手如何了？”
　　孔賢微微頷首：“放心就是了。”
　　“他如今的智慧，並不輸給陳珂、李斯等人。”
　　“如今只是蟄伏在暗中，等待著天下大亂的時候趁勢而起，擇壹明君。”
　　端木遊牧點頭。
　　“由名轉暗，而後令暴君之名遠揚。”
　　“這樣子的眸子，竟是四十年前的先賢制定下來的，當真是令人覺著恐怖。”
　　“即便是過了這麽多年，這個計劃終究是繞了回來。”
　　他看著身後懸掛著的堪輿圖，會稽郡的地方標註了壹個紅點。
　　那裏壹個巨大的×號觸目驚心。
　　“此處，便是大秦國運盛極而衰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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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水之畔
　　學子們正在高歌，投壺。
　　謙謙君子，溫潤如玉。
　　顏崆坐在湖邊，膝上放著壹把琴，輕輕彈奏著，臉頰上帶著享受。
　　他望著遠處的秋景，只覺心中慨然。
　　“此情此景，當浮壹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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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連綿不斷的群山下，壹個小小的村落如同壹片秋葉壹般坐落在這裏。
　　村落中沒有多少的人口，大多數都是青壯年。
　　村子前方，壹處空地中。
　　許多赤著膀子的大漢站在那裏，他們的前方占著壹個上了年紀的中年人。
　　“喝！”
　　隨著中年人的動作，他的身後那些青壯年不停地揮舞著手中的木棍。
　　其中最前方，距離中年人最近的地方，壹個重瞳的男子站在那裏，臉上帶著堅定地神色。
　　“喝！”
　　暴喝聲在他的口中傳出，拳頭砸在風中，將風都是砸出了聲音。
　　壹個時辰後。
　　三三兩兩的人群散去，項籍走到了項梁的身旁。
　　他抹了壹把臉頰上的汗，看著項梁說道：“叔父，咱們的計劃，什麽時候才能開始？”
　　項籍已經有些等不及了。
　　項梁卻是平靜的望著遠處：“等。”
　　他淡淡的笑了笑：“如今天下方才安定，那惡賊的暴虐之名還未傳播。”
　　“天下百姓怎麽能夠跟隨我們造反呢？”
　　項梁瞇了瞇眼睛，望著遠處的蒼穹。
　　他心中嘆了口氣。
　　被他們蠱惑的那兩個方士雖然到了京城，可不知道為什麽沒有能夠將金丹獻給始皇帝。
　　似乎開始研究壹些奇奇怪怪的東西了。
　　這讓項梁心裏覺著無奈。
　　那金丹是有毒的。
　　這壹點，是通過楚國的壹些無道君主發現的。
　　他身為楚國軍方的高層，自然也是知道這件事情。
　　長期服用金丹，會讓人的壽命變短。
　　甚至加大突然崩殂的概率。
　　所以，在某壹代楚國君王後，金丹這個東西在楚地就不在昌盛了。
　　雖然不知道這是為什麽，但項梁卻是想利用金丹，利用始皇帝自己求長生的貪欲，令其自取滅亡！
　　項梁閉上了眼睛。
　　他只要壹閉上眼睛，眼前就會出現壹道道的殘影，那是死在他面前的楚國之人……
　　他們在哀嚎著，在痛苦的呻吟。
　　“難道……”
　　“當真是上蒼眷顧，秦氣運不絕？”
　　項梁長嘆壹口氣，後看著項籍說道：“等吧，現如今看來，暴秦氣運未絕。”
　　“哪壹日，始皇帝崩殂的消息傳出。”
　　“便是我們揭竿而起的時候了！”
　　項籍有些不滿：“叔父，我們為什麽要害怕那個惡賊？”
　　“難道我們不如他麽？”
　　項梁沈默良久，背著手往後走去，只留下聲音落在地上。
　　“是的。”
　　“我們不如他。”
　　“始皇不死，大秦不滅。”
　　“我們終究只能夠等他死的消息。”
　　“希望，我這壹把老骨頭，能夠熬死嬴政那個狗賊吧……”
　　項梁轉過頭，眼神中帶著悲哀的絕望。
　　“若是我等不到那壹日，楚國的命運，便是交給妳了。”
　　如杜鵑啼血的聲音回蕩在蒼穹下。
　　這壹日殘陽似血，項籍的心裏種下了壹個念頭。
　　他要打敗秦始皇，親手推翻他建立的帝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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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壹處書院
　　張良坐在書院中，默默地教授著面前小孩學識。
　　他的身旁，是故韓公子。
　　如今的階下囚、六國余孽、破落戶。
　　“先生，我學這些有什麽用呢？”
　　小小的韓公子擡起頭，臉上帶著迷茫。
　　即便如今的他方才七歲，但他依舊知道自己的天地就在這小小的方寸之間。
　　那麽，學習這些東西，還有什麽用呢？
　　張良上前，摸了摸韓公子的頭。
　　“公子，學這些，自然是有用的。”
　　“讀書可以明智，可以滅愚。”
　　“知識，永遠不會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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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府
　　陳珂難得在家中的時候沒有躺著，他的面前幾個工匠正在敲敲打打的制造什麽東西。
　　對於陳珂來說，壹直用鼎煮東西固然好，但難免太讓人煩躁。
　　鍛造壹口合適的鐵鍋，對於陳珂來說，是壹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因為他要發明出另外的壹些食物方法。
　　比如炒。
　　沒有吃過炒菜的人生，是不圓滿的。
　　整日吃煮的、蒸的東西，有什麽樂趣？
　　幾個工匠抹了壹把自己額頭上的汗水，臉上帶著尷尬。
　　“少府，我們已經盡量按照您說的去做了。”
　　“但這……”
　　陳珂摸了摸下巴，臉上帶著糾結。
　　他總感覺這東西差了壹點，但是到底是差了哪壹點，說不上來。
　　陳珂幹脆閉上了自己的眼睛，在腦海中尋找著那些過往的記憶。
　　“咦？”
　　“原來如此！”
　　片刻後，陳珂笑著說道：“我知道了，妳們這樣做！”
　　……
　　百家宮
　　蕭何撓了撓頭，看著旁邊坐著的陳平、曹參。
　　“妳們說陛下什麽意思？”
　　“是不是把我們忘了？”
　　曹參平靜的搖頭，他端起酒杯，輕輕抿了壹口。
　　“妳怕什麽？”
　　“如今在這百家宮中，妳我吃喝不愁，甚至還有人伺候。”
　　“日子過的別提多舒服了。”
　　蕭何翻了個白眼：“我知道妳日子過的舒服，但這有什麽用？”
　　“難道我們來鹹陽城，不是為了壹展我們胸中才華的？”
　　“若是享福，哪怕是在沛縣，難道就不能享福了麽？”
　　陳平拍了拍蕭何的肩膀：“蕭兄不要著急，我有預感，只怕就快了。”
　　“如今朝廷內外大小事宜太多了。”
　　“文選賽方才結束，郡縣制的事情還在朝堂上讓諸公爭吵著。”
　　“南巡的事情又是提上了日程。”
　　“還有「書同文」、「車同軌」、「統壹度量衡」等事情。”
　　“陛下不是得壹件件的處理？”
　　“等到陛下將大多數的事情梳理清楚了，就輪到了我們了。”
　　陳平笑了笑，臉上的神情平和。
　　“那個時候，是需要大量人手的。”
　　“妳我乃是文選賽的前幾名，不至於讓我等下到郡縣之中去。”
　　蕭何這才是平靜下來。
　　從沛縣回來之後，他就壹直住在百家宮中，吃喝享樂，心裏別扭的很。
　　他和李斯壹樣，不工作就會覺著渾身難受。
　　而百家宮的另外壹角。
　　壹個半大的少年站在院落中，正在習武，鍛煉身體。
　　即便是在百家宮中，每日的功課也是不曾落下。
　　武藝便是他的手藝，如何能夠生疏？
　　他聽聞，蒙恬此次隨始皇帝出巡，他在想，壹同出巡的人，會不會有他？
　　這是壹個問題。
　　……
　　百家宮
　　林方臉上帶著愁容，他嘟囔道：“沒想到師叔這麽不近人情，也不見見我。”
　　“唉。”
　　“其實老師根本沒有怪師叔，也沒有想著其他的。”
　　“單純的就是想讓墨家的人投靠師叔，投靠大秦了而已。”
　　“畢竟現在天下既然壹統，而且皇帝也沒有只想重用法家的意思。”
　　他撓了撓頭：“我該怎麽讓師叔知道這個事情呢？”
　　“發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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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宜春宮中
　　扶蘇握著筆，壹筆壹劃的寫著東西。
　　他的身旁，胡亥難得沒有偷懶，也在寫東西。
　　扶蘇瞥了壹眼站在自己身旁，勤勤懇懇寫著東西的胡亥，臉上帶著壹抹笑意。
　　總感覺自己弟弟的身上，有了些什麽變化。
　　但他也沒戳破，索性是件好事不是麽？
　　既然是好事，就沒有必要糾結那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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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馮府
　　馮去疾神色漠然，他看著自己面前的奏書，壹點都看不進去。
　　“陛下這次是什麽意思？”
　　“令我留在京城，甚至讓我輔佐王琯？”
　　馮去疾的眼睛中帶著些許冷冽，他沒有想到皇帝竟然會做出來這樣的事情。
　　他乃是丞相！
　　而且是右相！
　　若是論地位，就連李斯都在他之下。
　　“呼”
　　吐了口氣，馮去疾看著壹封封擺在自己桌子上的書信，有些猶豫。
　　“如今之計……”
　　“恐怕只有讓陛下看壹看，我馮去疾還是有用的了。”
　　……
　　陳府
　　陳珂看著面前盤子中，雖然賣相很好，但味道壹定不會比未來好的菜肴，發自內心的覺著開心。
　　這個味道雖然不會太好，但壹定不會太差。
　　畢竟自己也用了壹些調料，這些調料現在是香料，貴的要命。
　　正準備吃東西的時候，小廝卻是來了。
　　“稟少府，府外有壹人求見，說是您的師侄。”
　　小廝說著，從懷中拿出來了壹個東西，恭恭敬敬的放在手中。
　　“這是他的信物。”
　　師侄？
　　陳珂楞了壹下，緊接著就想到了那個被自己隨意丟在百家宮中的人。
　　墨家的人來找自己了？
　　真不會挑時間，竟然挑著飯店來。
　　難道是想來蹭飯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