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打草驚蛇

　　“師父，那接下來該怎麽查？”
　　趙小二表情嚴肅道：“師父收了薛巡撫的銀子，若是不給他壹個交代，恐怕薛巡撫不會善罷甘休啊。”
　　“先試試看尋蹤術有沒有效果吧。”
　　聞言，蘇浩平靜道：“若是沒有效果，那就只能慢慢查了，至於薛巡撫那邊，要是盡力還查不出來，那他也就怪不得我了。”
　　雖然收了薛貞的銀票，但是他並不怎麽在意薛貞找他麻煩，他和薛貞從無職務上的來往，朝廷就算查也查不到他頭上。
　　剛走出巡撫衙門，街角壹個算命的卦攤引起了蘇浩的註意，擺攤的是壹個長相奇異的老瞎子，雙眼只有眼白，而且還死氣沈沈，不過引起蘇浩註意的是算命的幡子，幡子上寫著“能知人心事”。
　　當初在孟津渡口的時候，他可是和真玄在壹起呆了三個月，對於算命壹道也有了壹些了解，真玄作為極擅看相算命的道教高人，他都不敢有這麽大的口氣，禍福還好算，從面相上可以看出壹些端倪，可人心就沒那麽容易看穿了。
　　蘇浩回頭看了壹眼巡撫衙門，又看了壹眼卦攤，隨後笑道：“過去看看吧。”
　　“師父，這些人大多都是街頭騙子，何必去浪費時間？”
　　聽到蘇浩的話，趙小二疑惑道，雖然她學的是白蓮教的傳承，但也知道，算命這壹行多是靠蒙的，有真本事的可不多。
　　“反正閑著也沒事。”
　　蘇浩無所謂地擺了擺手，走到卦攤前，隨手放下了壹個小銀粒。
　　“老先生，妳都會算些什麽？”
　　老瞎子沒有說話，只是拿起手邊的竹杖點了點幡。
　　見狀，蘇浩笑了笑道：“那老先生不妨算算我來這裏是為了什麽？”
　　只見老瞎子壹手裝腔作勢捏了兩下，另壹手直接攤開，壹張紙條出現在手中，上面寫著倆字：
　　“銀子。”
　　看到這壹幕，蘇浩搖頭笑道：“老先生這就有點唬人了吧，人生在世的，誰不是為了那碎銀幾兩奔波。”
　　聽到蘇浩的話，老瞎子並沒有多說什麽，只是默默地將小銀角推回了蘇浩的面前。
　　“銀子就算了。”
　　蘇浩笑著道：“老先生不妨再算算我心中正想著什麽。”
　　聽到蘇浩的問題，老瞎子再次掐指，下壹刻手張開，卻見手心上多了兩張紙條，壹張寫著壹個“筆”字，壹張卻寫著壹個“兵”字。
　　這壹刻，不僅蘇浩楞了，連老瞎子都楞了，自學算命，他還從沒有算出過這般奇異的情況，壹個人竟然有兩個截然不同的命數！
　　老瞎子再次握緊手，然後攤開，只是這次卻出現兩張空白的紙條。
　　“客人的命數當真玄奇，這銀子，老頭子是掙不了了。”
　　合上手掌後，老瞎子平靜道。
　　“銀子就收下吧。”
　　蘇浩淡淡道：“本官拿出去的銀子沒有收回的道理。”
　　說完之後，蘇浩便轉身離開，趙小二和丁紫陌見狀也連忙跟上。
　　……
　　府城中，蘇浩帶著趙小二和丁紫陌邊逛邊吃，儼然壹副遊手好閑的公子哥模樣。
　　“師父，我們不去追查稅銀的下落，反而在這裏閑逛，這樣真的好嗎？”
　　看著手裏拿著用油紙包著的糕點，還壹邊逛壹邊四處張望的蘇浩，手裏提著好幾個油紙包的丁紫陌不禁苦笑，他也沒有想到，平時頗為嚴肅的蘇浩竟然有這麽壹面。
　　“急什麽，放松壹點，又不是什麽大事。”
　　聞言，蘇浩笑了笑，依舊四處張望，看到不遠處有壹座茶樓，於是笑道：“先去喝杯茶。”
　　走進茶樓，此時的茶樓中並沒有多少客人，找了個僻靜角落，點了壹壺茶後，蘇浩又點了幾樣當地的特色小吃，見趙小二兩人還站著，於是招呼兩人坐下。
　　“師父，妳這是在引蛇出洞？”
　　幫蘇浩倒了壹杯茶後，趙小二突然問道。
　　聽到趙小二的話，蘇浩並沒有太意外，只是笑著看向丁紫陌，說道：“紫陌，還是妳家娘子聰明，得跟妳娘子多學學，要不然以後如何獨當壹面。”
　　“師父，小二從小就聰慧。”
　　聽到這話，丁紫陌只能尷尬地笑了笑。
　　“師父，妳是覺得那些劫了稅銀的賊人會盯著巡撫衙門？”
　　見狀，趙小二開口替丁紫陌解了圍。
　　“有這個可能罷了。”
　　蘇浩平靜道：“杜暉說了，那些被劫的稅銀應該還在栗子關那邊，既然如此，對方肯定會擔心，薛貞這個湖廣巡撫會不會找什麽厲害的人物出手，或者是調動大軍搜山。”
　　“畢竟以薛貞的身份，就算請幾個天師府的強者出手也不是不可能，龍虎山離這裏可不遠，對方只要還留在那裏壹天，就得擔心壹天，我們幾人突然出現在巡撫衙門，若是對方留了人監視巡撫衙門，肯定會好奇我們的身份，說不定會跟蹤過來。”
　　趙小二好奇道：“那師父有發現嗎？”
　　“暫時還沒有。”
　　蘇浩搖了搖頭，雖然覺得對方可能會跟上來，但是逛了半天還是沒有發現，要麽沒人跟蹤，要麽對方實力比他強很多，不過後壹個可能不大，他可不僅僅壹個人，袖子還有福伯在幫他看著呢，這都能不讓他發現，對方的實力恐怕得是武學大師了。
　　說完之後，蘇浩從袖子裏取出了壹張小紙人，又取了自己的壹縷氣息融入了小紙人中，然後口中念動法咒，雙手結起法印。
　　只見小紙人緩緩飄起，隨後小紙人便指向了蘇浩本人，見狀，蘇浩雙手法印壹變，下壹刻，小紙人原地轉了壹圈，指了壹下北方，緊接著又指向西方，然後便在這兩個方向不停變幻。
　　“看來有魚上鉤了。”
　　看到這壹幕，蘇浩輕笑著將小紙人收起。
　　“師父，是那個算命先生有問題？”
　　聽到蘇浩這話，趙小二最先反應過來，跟了蘇浩這麽久，她對於蘇浩的紙人尋蹤術也有壹些了解，蘇浩用自己的氣息作引，那麽肯定也在對方身上留了氣息作為追蹤之物，而之前蘇浩給了那個算命先生銀子。
　　“未必，不過對方的位置確實變了。”
　　蘇浩搖了搖頭道：“他壹個瞎子若是沒事，應該不會隨意走動才對。”
　　他之前之所以故意去卦攤算命，主要是覺得卦攤的位置太巧了，剛好可以看到巡撫衙門的大門，又不至於引起別人的註意，而且最重要的是，算命的還是個瞎子，正常人懷疑誰都不至於懷疑壹個瞎子。
　　“那要不要先把那個算命先生拿下？”
　　丁紫陌開口道。
　　“暫時別驚動他。”
　　蘇浩擺了擺手道：“目前還不確定，等確定了再說，反正他在沒有發現什麽不妥之前，應該不會離開，只要他沒把那粒銀子用掉，想抓他隨時可以。”
　　聞言，丁紫陌也就沒繼續多說什麽，只是時不時替蘇浩添茶。
　　……
　　另壹邊，杜暉和唐祥金幾人騎著快馬經過壹天的長途奔波，終於來到了稅銀被劫的荒廟。
　　杜暉說道：“唐百戶，這裏就是我們當初歇腳的荒廟。”
　　唐祥金上下打量了壹番荒廟，荒廟是常見的山神廟，應該是百年前附近村莊修建的，只是後來祭拜的人逐漸減少才會荒廢的。
　　檢查了壹番後，唐祥金幾人沒有發現什麽線索，於是便走出荒廟。
　　這時候，田明突然問道：“杜同知，妳們說是遇到了大雨才會耽誤行程，不知當時的雨有大？”
　　“很大，連路都滿是泥濘，還好是官道，常年有修整，要不然連走都走不了了。”
　　雖然不知道田明問這個問題是什麽意思，杜暉還是老老實實地說道。
　　田明再次問道：“那妳們到這荒廟的時候，雨是不是也這麽大？”
　　杜暉點頭回道：“是啊。”
　　這時，唐祥金幾人也發現了問題，走到廟前小路上，蹲下來查看著小路的車轍。
　　“幾位百戶，這是怎麽啦？”
　　看到幾人的動作，杜暉不由疑惑道。
　　“車轍太淺了。”
　　唐祥金搖了搖頭道：“如果真如妳們所說的，雨大到差點無法走車，以運送稅銀的車子那兩千多斤的重量，留下來的車轍絕不會這麽淺，按這車轍的情況，妳們當時遇到的頂多是小雨，剛把地面打濕而已。”
　　雖然錦衣衛也時常得參與平叛，但是真正的職責是追查各種大案，這種線索雖然不起眼，但是對於常年追查各種案件的他們來說，還是很明顯的。
　　“百戶的意思是我們早就中了幻術。”
　　聽到唐祥金的話，杜暉頓時壹楞，隨後連忙道：“這個不可能吧，我們這邊還有幾個壹流武者隨行，豈會那麽容易中招？”
　　“有這個可能的，不過幻術雖然無跡可尋，但想要同時迷惑妳們壹千多人，絕不是壹件容易的事情，那些劫稅銀的賊子說不定早就在妳們之中安插了內應，內應暗中使用了某種與幻術相互結合的藥物，等對方發動幻術的時候，妳們會更容易中招。”
　　唐祥金搖了搖頭道，雖然幻術主要作用在元神方面，但壹流武者的六感很靈敏，想要讓壹流武者中招，也不是那麽簡單的事情，不過若是有內應暗中用與幻術相配的藥物讓人放松警惕的話，未必不能做到，只要不是劇毒或者味道特別奇異的，壹流武者的五感再靈，也未必能夠察覺到。
　　“可是我們這些人足有千余人，想要找出內應，恐怕難如登天啊，況且有沒有內應都是未知的。”
　　聞言，杜暉嘆了口氣，雖然田明發現了線索，但是根本無法解決現在的問題，想要從壹千多人中找壹個還不知道到底存不存在的內應，這不是十天半個月就能辦到的，況且內應也未必知道稅銀被藏在了哪裏。
　　現在距離過年也就還不到兩個月，薛貞能夠拖延的時間不多了，壹旦無法在過年前找到被劫的稅銀，押解進京，朝廷肯定會派人來查，到那時，薛貞完了，他也就完了。
　　頓了壹下後，杜暉又接著說道：“而且現在我也已經將他們分布到這邊的官道上設卡檢查，還讓他們四處巡視，若是將他們召回，很有可能讓賊子趁機逃離。”
　　聽到這話，唐祥金幾人也沈默了，現在這種情況想要找還不知道到底存不存在的內應確實不可能。
　　沈默了壹會後，唐祥金開口道：“杜同知，妳有沒有把握那些被劫的稅銀還在栗子關周邊，若是有把握，那麽還有必要繼續查下去，若是稅銀已經被運走，那麽我們接著往下查也是白費功夫。”
　　“我能肯定，那些稅銀絕對還在這裏。”
　　杜暉點頭道：“在發現稅銀被劫後，我就讓其他人封鎖了栗子關附近的路，栗子關只有壹條官道，是從武昌府通往南直隸的，其它的都是小道，而且只通到附近的村子。”
　　“對方肯定無法連夜趕車離開，半天的時間，對方就算再厲害，跑個二三十裏就超乎想象了，可是隨隊的幾個壹流武者沿官道追了百余裏卻沒有發現任何線索，所以對方肯定是隱藏在這方圓幾十裏的山林裏，可惜我們搜遍了，還是沒有發現任何蹤跡。”
　　“既然如此，那我們就找找看吧。”
　　唐祥金沈聲道，蘇浩既然讓他們過來了，他們也得做出點樣子好交差。
　　……
　　兩天後，唐祥金幾人和杜暉返回了武昌府。
　　“情況如何了？”
　　看著幾人，蘇浩淡淡道。
　　“回千戶，已經徹底將栗子關附近都搜過了，找不到任何痕跡。”
　　唐祥金搖了搖頭道：“時間隔得太久了，最近那邊又下雨了，所有痕跡都被沖毀了。”
　　“那稅銀有沒有被運走？”
　　思索了壹下後，蘇浩接著問道，雖說他有法術上的優勢，但是真論查案，他還是不如唐祥金他們這些老手的。
　　“應該還沒有。”
　　唐祥金嚴肅道：“栗子關這條官道是通往南直隸的，這邊的商人去南直隸都走水路，所以這條官道並不是行商的主要道路，這壹個多月來，通過這條路的馬車不過兩百多輛，據那些栗子關的守兵說，這個數量與往常沒有區別。”
　　蘇浩接著問：“那麽他們有沒有可能走長江水路離開？”
　　“應該沒有，杜同知早讓人設卡盤查，我們也沿路問過了，這壹個多月來，官道附近的村民都說沒有大的車隊路過，而且渡口的苦力腳行都說沒有搬過太重的箱子，而且銅錢沒有裝箱，只是用麻袋裝著，走水路太容易被發現了。”
　　“而且我們還沿官道旁的河邊檢查過了，沒有發現船只停泊的痕跡和大量的腳印，基本上可以排除對方不走渡口的可能。”
　　“這樣嗎？”
　　聽完唐祥金的話，蘇浩輕輕敲著扶手，對於唐祥金他們的推斷，他還是相信的，既然唐祥金都這樣說了，那對方肯定是還藏在栗子關附近的。
　　“唐百戶，妳去附近縣城暗中找幾個長得比較仙風道骨的，讓他們冒充天師府的高人，四天後把他們帶來巡撫衙門。”
　　思索了片刻後，蘇浩決定來個打草驚蛇，這兩天他已經摸清了那個老瞎子的住處，雖然沒有發現對方有什麽嫌疑，但是直覺告訴他，那個老瞎子肯定不簡單。
　　“是！”
　　雖然不知道蘇浩這麽安排的用意，但唐祥金還是拱手應道。
　　吩咐完了唐祥金後，蘇浩便帶著趙小二兩人出了城。
　　“師父，我們去幹嘛？”
　　看著蘇浩出了府城後便壹路北走，丁紫陌疑惑道。
　　“布置壹點監視的手段。”
　　蘇浩手中出現了壹大疊花花綠綠的小紙人，雖說覺得那個老瞎子有問題，但是他不會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那個老瞎子身上。
　　對方既然還在栗子關那邊，那大概率會派人監視巡撫衙門，這個世界雖然有法術，但是還沒有那種能千裏傳音的法術，對方想要通知栗子關那邊的同夥，肯定得靠人力，沿著官道布下紙人監視，那麽便有機會逮到對方的尾巴。
　　雖說只有壹點概率，但也比什麽線索都沒有來得好，尋常的手段，能用的，杜暉和薛貞他們都用了，既然都找不到，那麽說明對方的隱藏能力極強，至少尋常的尋蹤術肯定沒效果，那麽還不如打草驚蛇，反正對方帶著那麽多稅銀肯定跑不了。
　　足足用了兩天的時間，蘇浩才沿著官道布下了上千個監視的小紙人，之後蘇浩便帶著趙小二兩人返回了府城，現在萬事俱備，只等蛇主動冒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