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品江山

三戒大師

歷史軍事

  慶歷五年春,範文正新政改革失敗,富弼也跟著被下放,滕子京重修了嶽陽樓,歐陽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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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零章 鵝毛筆

壹品江山 by 三戒大師

2018-7-10 16:22

  當陳恪出現在考場,盡管考紀森嚴,舉子們還是爆發出壹陣歡呼聲,只是這位凱旋的英雄,臉色蠟黃蠟黃,站在那裏晃晃悠悠,讓人擔心壹陣風就能把他吹倒。
  ‘這還能考試麽?’舉子們擔憂的望著他。
  給眾人壹個‘安心’的眼神,陳恪壹屁股坐在座位上,望著面前的試卷,他才知道,原來幸福就是這麽簡單。
  但馬上就不感覺幸福了,因為頭昏腦沈、漲得厲害,他腦子壹片漿糊。這種狀態怎能答卷?他只好先看看考題……會試的考題承唐及五代之制,進士科試詩、賦、論各壹首,策五道,帖《論語》十帖,對《春秋》或《禮記》墨義十條。與鄉試基本相同,在慶歷新政時,曾改過三場制,但因為新政夭折,未及施行。
  把詩賦論策丟到壹邊,陳恪先答起了帖經墨義,這相當於後世的客觀題,不需要動什麽腦子,照本宣科即可。不過這些平時答起來如吃飯喝水壹般簡單的考題,陳恪也不敢直接往卷子上答……他實在不放心自己的精神狀態。
  到了天黑,他才將將把帖經墨義答完,這時候,別的考生已經了完成了大半,大都只剩幾道策論留待明天慢慢斟酌了。
  考官壹喊停,陳恪放下鋪蓋,倒頭便睡,別人還沒從考試狀態中出來,他便已經鼾聲如雷了。
  又是壹夜無夢的猛睡,直到第二天監考官搖鈴,他才醒過來。考生們出去洗臉時,同屋的舉子們苦笑道:“妳老兄昨晚的呼嚕,能把屋頂掀翻。”
  “抱歉抱歉。”陳恪深感歉意道:“等考完了請諸位吃飯。”
  眾人還要說話,被考官壹頓喝斥,趕緊草草擦幹臉,回考場坐著去了。
  坐下後,陳恪感到肚子咕咕直叫,反而有些高興,這至少說明,自己已經恢復知覺了。便拿出幹糧壹邊嚼著,壹邊看自己昨天答得題。壹看之下,不禁暗暗臉紅,怎麽這麽多錯?
  趕緊飛快的修改壹遍,謄抄到卷子上。
  待把客觀題答完,便剩下詩賦論策八道,距離交卷還有壹天多的時間,但冬日天短,晚上又不能點蠟燭,實際上,也就還有五六個時辰可用。想要精雕細琢是不可能了,只能提起筆來,就往稿紙上寫。
  好在連續睡了兩覺,他的腦子要靈活壹些了,總算還能應付過去。除了飛速的構思文章,剩下壹點精力,就是註意避諱了。至於遣詞造句,完全是靠本能,哪還有推敲的余地。
  他從沒像現在這樣,強烈的認同‘逝者如斯夫’這句話,只恨時間不夠用,似乎只是壹低頭、壹擡頭,就已經天黑了。
  這時候,別人差不多都已經答完了卷子,而陳恪,還有三道策論沒寫呢。
  結果整整壹晚上,他都沒合眼,在心裏反復推敲這三篇策論。等到了下半夜,三篇文章已經成竹在胸了,但陳恪還是不敢合眼,生怕睡壹覺起來又忘了。
  就這樣壹宿的碎碎念,天剛蒙蒙亮,他就壹骨碌爬起來,趕緊把心裏的文章寫下來。
  等到三篇策論都寫出來,距離考試結束還有壹個多個時辰。陳恪才松口氣,回頭看看自己寫得文章……頓時臉紅不已,這都是什麽玩意兒啊,跟白話文差不多了。後三篇策論還不錯,畢竟經過壹宿的推敲,可之前的詩賦,還有頭兩篇策略,就實在是慘不忍睹了。
  修改是來不及了,他趕緊提起毛筆來,往卷子上謄抄,捎帶著稍稍修改了壹些遣詞造句,但也僅此而已,改變不了文章粗疏不堪的本質。
  好文章都是窮心極力推敲出來的,這話壹點不假,也許蘇軾那樣的大才子,可以下筆生花,反正陳恪是做不到。何況他現在,也還不及多想,按時答完卷子才是第壹位的。
  幾乎是他壹擱下筆,考試結束的鐘聲就響起了。陳恪把卷子吹幹,滿心的如釋重負,至於考成啥樣。去他娘的聽天由命吧!
  交上卷子去,從考場出來,便見五郎和宋端平等在門口。壹個接過他的考箱,壹個去扶他。
  陳恪搖搖頭,擠出壹絲笑道:“沒什麽,我還能走道呢。”
  “那就好。”宋端平嘆口氣:“聽考官說,妳把整本《五經全註》默寫出來,才得以來考試的。妳怎麽可能寫得完呢?”
  “我也不知道是怎麽寫完的。”陳恪搖搖頭,不願提起那段不堪的回憶,他從書箱裏摸出壹把鵝毛道:“不過沒有這個,我肯定是寫不了那麽快。”
  這是壹賜樂業人自制的鵝毛筆,是他們從家鄉帶來的。陳恪壹直深感毛筆字寫字太累且慢。很多用不著講究書法的情況下,用毛筆寫字簡直就是浪費時間。他甚至想自制鋼筆,但實在是不知道,那玩意兒該用什麽材料,怎麽打造。
  當他看到錢號裏的壹賜樂業人,都用鵝毛筆來記賬時,自然見獵心喜,跟他們學習起如何使用這種筆來。
  壹賜樂業人的鵝毛筆,都是取自成年鵝左側翅膀最外層的五根羽毛,因為其生長的角度,恰好符合右手寫字者的握筆習慣,而且最為堅韌。他們將鵝毛脫脂,然後在根部斜切壹刀,弄出壹個小尖。再用小刀在筆尖中間劃壹道縫,並且把縫的頂端鉆成壹個眼。這樣寫出來的字體較粗,看起來和毛筆字有些類似。
  且因為‘毛細管’作用,筆管可以自動吸水存水,熟練之後,蘸壹次墨可以寫百多個字,比毛筆要省事兒多了。壹賜樂業人還制造了壹種銅管,將鵝毛筆插進去,便可固定住,使寫字的手感十分接近後世的鋼筆。因此陳恪上手極快,熟練掌握後,寫字速度壹下提高了數倍,這就是他能完成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之利器。
  而且這對他考試的幫助也極大。盡管最後落在卷面上的,必然是工工整整的毛筆字,但其實考試時,大量的時間,是在草稿紙上寫字的,用鵝毛筆,可以大大減少書寫時間,不然陳恪真沒法答完……
  ※※※
  “王主考之前知道妳有鵝毛筆麽?”這種筆,宋端平也試過,但是不習慣,他還是喜歡用毛筆寫字。沒想到,還真是速寫的利器呢。
  “……”陳恪搖搖頭。
  “那他豈不是想把妳往死裏逼?”宋端平震驚道:“要是沒有鵝毛筆,妳可能到現在還沒默寫完呢。”
  “他本來就是這麽想的。”陳恪幽幽道:“想用這種方式把我擋在考場之外。”
  “為什麽?”五郎甕聲甕氣道,他早就氣炸了肺:“他為什麽要害妳?”
  “我不怨他,誰讓我鬧考在先呢。”陳恪自嘲的笑笑道:“這次會試畢竟被我攪亂了,如果不懲罰我,還讓我輕易進去考試的話,以後考生稍有不順,便會鬧考,朝廷法度何在?他是想用我來殺雞儆猴的……”說到這,陳恪的臉上,也流露出淡淡的怒意道:“只是這手段,實在太陰損了!”
  “是啊。”宋端平重重點頭道:“這個人,真狠毒。”
  說話間,隨著人流走出了太學大門。行出不遠,陳恪便看到李忠朝自己招手,雖然離家不遠,但侍衛們還是把馬車開來了。
  陳恪兩條腿跟灌了鉛似的,巴不得有個代步工具,趕緊三兩步過去,扶著李忠的胳膊坐上了車。光顧著解乏了,結果忘了背上的傷,他上身往車壁壹靠,痛得呲牙裂嘴,倒吸冷氣。
  “大人,這幾天不好熬吧?”李忠趕緊給他查看傷口,還好,沒有感染,只是依然發青。
  “不堪回首啊,李忠。”陳恪拍拍他的肩膀道:“我托妳個事兒。”
  “大人什麽話,只管吩咐就是?”
  “那個秦七……就是陷害我的那個,我看被皇城司的人帶走了,妳知道現在關在哪裏?”
  “被我們的人帶走了,那就應該關在皇城司。”李忠嘿然壹笑道:“大人要做了他麽?”
  “不,我答應饒他壹命,不去管他了。”陳恪搖搖頭,壓低聲音道:“妳能不能托皇城司的密探,幫我找個人?”
  “什麽人?”
  “壹個叫常白麻的搗子。”陳恪輕聲道:“秦七告訴我,那個搗子是給他聯系上線的中介。”
  “這人住在哪,告訴我地址,我這就去找他?”
  “他住在下三行鋪的貫行街榆錢巷裏,不過肯定已經跑了,或者被滅口了。”發生這麽大的案子,不可能還沒事兒人壹樣在家待著。陳恪恨聲道:“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我非得把那個害我的混蛋揪出來!”
  “好,我拜托他們壹下。”
  “告訴妳的兄弟們,找到常白麻,我給壹千貫,查出幕後主使,我給壹萬貫,若能找到鐵證,我給五萬貫!”陳恪帶著狼壹樣的狠厲道,他絕不容許有人,在如此傷害了自己後,還逍遙在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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