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摩托車在公路上揚起壹陣煙塵，高速駛過的路面被留下壹道灰黑的痕跡。
　　通訊器滴滴作響了壹陣後回歸平靜，耳麥裏只剩下導航毫無情緒的電子機械音。
　　壹路上幾乎都是普通喪屍，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就被摩托車遠遠甩在身後，偶有幾只高速喪屍也被南柯拔槍解決。
　　歷經三個小時終於進入太陽基地的轄地，路邊豎立著的巨大鐵牌上刻著太陽基地的圖騰，古希臘風格的太陽浮雕，古老而神秘的花紋纏繞其間。
　　隨著逐漸駛入轄地中央，人也變得漸漸多起來。南柯放慢摩托車的速度，循著導航壹路駛至太陽基地。
　　奇怪。
　　基地大門前站著兩個人，神情嚴肅，手上架著槍，不停警戒著四周。
　　開個會而已，為什麽搞得像監獄壹樣？
　　南柯把摩托車停在壹個基地附近的壹條小巷裏，下車拿出通訊器，這才來得及看壹眼群裏之前發的信息。
　　三小時前。
　　蓮：不允許擅自行動。
　　蓮：南柯！
　　約瑟夫：公主不要自己去！！很危險的！
　　卡斯托爾：南柯，我們現在過來，妳先等壹下。
　　秋山：完蛋，公主的定位動了。
　　……
　　蓮：南柯，妳擅自行動的事等回來再處理。
　　蓮：遇見任何事情以自身安全為第壹！
　　南柯看著“處理”兩個字，有種不好的預感。
　　他在群裏報了個平安，便收起通訊器，從小巷口探出身觀察。
　　從大門進幾乎是不可能了，會打草驚蛇。
　　在這裏等蓮他們？不行，太慢了。
　　太陽基地修築得像壹座巨山，堅硬的外墻凹凸不平，倒是形成了壹些落腳點，外墻上有很多窗口，他可以選壹個容易攀爬的進入。
　　南柯繞到基地背面，找到壹處大開的窗門，到地面的距離也不是很大，爬起來不算太難。
　　他抓了壹把幹燥的沙土在手上搓揉，增大摩擦力，然後趁著四周無人順著那些向內凹陷的槽口踩去。
　　小時候他和弟弟經常爬樹掏鳥蛋，小孩不懂事，總覺得爬上去很簡單。壹直到有壹次他沒扶好弟弟的腳，弟弟摔了下來，爸爸發現後揍了他壹頓，這才再也沒爬過樹。
　　不過現在看來，他對於這門技藝還不算生疏。
　　壹路穩當地爬到窗門邊，他抓住扶手借力跳了進去。
　　這是壹條回型走廊，四周都是房間，不遠處還有電梯和樓梯通道。
　　南柯警惕地微微彎下身，借綠植隱藏自己，觀察四周。
　　他已經非常小心了，可太陽基地的警報裝置不知道是怎麽設定的，他剛邁出去壹步，刺耳的警鈴聲便響徹整層樓。
　　馬上就會有人來！
　　警鈴聲伴著不斷閃爍的紅光，南柯的心跳飆到頂峰。
　　他立馬順著樓梯通道向上跑，樓道圖標顯示他正在四樓。他透過樓道門上的玻璃窗看去，壹個穿著制服的男人正向這邊走來，大概是聽到了警報聲要去三樓。
　　南柯側身躲在門後，待對方開門走出來時，壹槍托砸在對方頭上，趁對方措手不及又補了壹下，把男人打暈了。
　　他拖著滿頭是血的男人進了四樓，借著走廊的設計躲到壹處隱蔽處，將男人拖進沒鎖門的雜物間裏。
　　雜物間從裏面鎖不上，南柯拿了把拖把斜著卡住門框。他利落脫下身上的衣服，換上了昏迷男人的衣服，還順便摸走了對方的槍和通行證。
　　又繳獲壹把步槍，南柯收起通行證，整理了壹下衣服，又用手腕上的黑色皮筋將及肩的長發紮起。
　　幾縷不夠長的頭發散下垂在臉頰旁，雜物間裏昏暗的燈光下，他壹身修身的黑色制服，腳下踩著壹雙深褐色馬丁靴，頎長細腰，五官冷艷。
　　像派出去引誘敵國官員的美人特工。
　　他開了個門縫確定外面沒有人後走了出來，還不忘反手鎖上雜物間的門。
　　從樓梯間走出去，不斷有穿著同樣制服的人向樓下湧去，南柯冷靜地拉住其中壹個女人，故作疑惑道：“會議室出事了嗎？”
　　女人盯著他的臉看了壹會兒，又低頭掃視了他的穿著這才猶疑地回答道：“十六樓沒事，三樓的警鈴響了。”
　　——看來會議室在十六樓。
　　南柯松開抓著她的手，女人想說什麽但沒說，又打量了他壹眼便匆匆跑下樓去。
　　樓梯間下湧的人流逐漸減少，南柯埋著頭向上走。
　　四樓到十六樓，越往上走他越小心翼翼，每次都要在拐角處確定樓上沒人後才往上走。
　　制服前別著的通訊器突然響了。
　　“三樓可疑人員為男性，黑發黑眼，東方人，疑似混入巡查員中，各組立即進行排查，報上未到人員姓名。”
　　還挺快。
　　要抓緊了。
　　氣喘籲籲爬到十六樓，南柯推開樓梯間的門走進去。這壹層樓格外安靜，設計也及其簡單，回廊加上三間門，還有壹個開放式的茶水間。有壹間門尤其大，門前還站著兩個持槍的男人。
　　——兩個哨兵，打不過。
　　南柯把顯眼的步槍先丟在壹個隱蔽處，冷靜淡定的就這麽走了出去。
　　他頂著兩個哨兵審視的視線，在壹旁找到了開放式設計的茶水間，走了進去。
　　南柯拿了個托盤，胡亂接了七八杯咖啡放在上面，端著走到兩個哨兵面前。
　　他冷著臉：“開下門。”
　　其中壹個哨兵打量了他壹會兒：“誰讓妳來的？”
　　南柯皺眉，斜著眼看了那個哨兵壹眼。
　　不得不說，他冷臉的時候還是相當具有震懾力。
　　“——威爾頓，”他念出男人銘牌上的名字，“等先生問起來，我會直接報上妳的名字。”隨即他端著托盤便轉身，故作要走。
　　壹步、兩步。
　　“等壹下！”男人把他叫住了。
　　南柯慢慢走回來，揚了揚下巴。
　　男人猶疑了壹下，還是給他開了門。
　　“……各位先生，稍安勿躁，妳們是客人，但也是人質——”
　　南柯走進去的瞬間，會議室裏所有人都擡頭看向他。
　　——奧斯頓的表情甚至可以用驚詫來形容，南柯加入哨兵隊那麽久，第壹次見他有這樣的表情。
　　刻有圖騰的圓桌四周坐著壹圈人，都被金屬手銬銬住了雙手，旁邊還有人舉著槍抵在他們的太陽穴上。
　　壹個穿著日式和服的白發老頭站在臺上——剛才就是他說話。
　　冷靜。
　　南柯先微微屈身鞠躬，然後硬著頭皮走到臺上，放了壹杯在白發老頭的身旁。
　　白發老頭從頭到尾都凝視著他，在他放下咖啡的瞬間突然出聲問道：“和美呢？”
　　“……和美小姐突然身體不適。”南柯壹邊回答壹邊做好拔槍戰鬥的準備。
　　老頭卻沒再說什麽，擺擺手。
　　“虎太郎，妳的要求太荒謬了，四大基地是不可能同意的！”圓桌旁被反銬住雙手的西方男人怒吼道。
　　老頭慢悠悠端起咖啡捧在手裏，卻沒喝。
　　“埃德先生，囚禁妳們只是第壹步，妳應該知道太陽基地作為五大基地之首的實力。”
　　南柯端著托盤順著圓桌走，按著順時針方向放下咖啡，最後壹杯順理成章地放在了奧斯頓的面前。
　　奧斯頓不動聲色地看了他壹眼，手在桌下輕輕擺動著——他讓南柯快走。
　　南柯站定壹旁，悄悄拿出早已靜音的通訊器，反手背在背後打字。
　　——“十六樓會議室。”
　　“太陽基地已經是最強大的基地了，虎太郎，妳跟妳的主子到底還想要什麽——”壹個短發女人憤聲道。
　　“南智苑小姐，我已經說過了——”虎太郎笑了起來。
　　“太陽基地想要的，是改變整個末世。”
　　女人剛要出聲怒罵，壹個巡查員突然闖進會議室。
　　“虎太郎先生，調查顯示有外來人員進入了會議室——”
　　虎太郎壹楞，立馬看向角落裏的南柯。
　　南柯俯下身，在奧斯頓耳旁道：“準備好了嗎？”
　　奧斯頓還沒反應過來，南柯已經壹槍打斷了他的手銬，會議室裏所有的持槍人立即指向南柯。
　　“開火——不要把人質打死了！”虎太郎怒吼道。
　　奧斯頓立即將南柯護在身後，持槍人的槍口不停移動，卻難以在不傷到人質的前提下打到南柯。
　　南柯蹲下身猛地滾到另壹個人質身旁，壹槍打斷手銬，那個人質立即反應過來，反身撲向身旁的持槍人，二人倒在地上打鬥起來。
　　他就用著這樣的方法接連幾槍打斷人質手銬，有了反抗能力的人質們立即加入戰鬥，去搶奪持槍人手中的槍。
　　會議室裏亂做壹團，槍聲四起，虎太郎壹把拍下會議室裏的警報按鈕，隨即在手下的掩護下逃出會議室。
　　奧斯頓幾拳砸暈了持槍人，奪過步槍後，立即掃射，打死了不斷湧進來的敵人。
　　對方火力太猛，只靠他們幾人根本闖不出去。
　　南柯砸碎了玻璃窗，俯身向下看——十六樓的高度看起來令人喘不過氣。
　　但據這裏大概四五樓的距離，有壹個外擴的陽臺。
　　他大喊：“奧斯頓！”
　　奧斯頓立即會意，壹面開槍壹面倒退朝他走來。
　　南柯蹲下身子，借圓桌避開橫飛的子彈：“跳！”
　　他壹手撐著窗臺，翻身跳下，耳邊呼嘯著迅疾的風，墜落時巨大的沖擊力讓他沒穩住倒在了地上。
　　靠，還真痛。
　　他咬牙站了起來，緊隨其後的奧斯頓也落地，二人氣喘籲籲。
　　二人在未知的危機與強烈的心跳中對視壹眼。
　　南柯笑了壹下：“我就說，我不是累贅。”
　　他站起身，舉著槍，率先沖進房間。
　　“……”
　　奧斯頓抿了抿唇。
　　好像，真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