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國野心家

最後壹個名

歷史軍事

“已知窗外壹物為白色、又聽說屋內的顏色和窗外那物的顏色相同,便可以推出屋內的顏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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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壹十五章 無計可施(上)

戰國野心家 by 最後壹個名

2019-5-20 20:23

  逃卒逃脫了死亡,而那些不曾逃脫死亡命運的士卒,成為了齊人貴族心頭不可抹去的恐懼。
  三日的攻城,死亡和逃亡的士卒已經接近七千,那些傷者也根本難以救治,尤其是被鉛彈擊中暫時不死的傷者,他們的哀嚎在軍營中回蕩,使得軍中士氣大跌,卻又沒有辦法。
  總不好將他們處死以求這些哀嚎不至於影響到的別人,若真是這麽做了,怕是距離嘩變也就不遠了。
  大量的屍體堆積在陣前,不少人在營中哭號自己的夥伴。
  這些人打過仗,也不是第壹次上戰場,可卻從未見過如此殘酷的攻城,更沒有見過攻城時候士卒竟然出現集體抗命的情形。
  圍攻三日,不要說贏邑的城墻,就連正門之前要道處的兩座堡壘都沒有攻下,這種古怪的城防手段,配合上墨家墨守成規的傳聞,更讓齊軍上下喪失了繼續打下去的勇氣。
  壹鼓作氣勢如虎,可這壹鼓作氣並未成功,反倒是將每壹次進攻變為了驅趕自己士卒的屠殺,層層疊疊的屍體不只是對士氣的巨大打擊,也是讓齊軍將校貴族對於公子午的決斷產生懷疑的緣由。
  公子午壹直不曾露面,留在這裏的人多數都不是公子午的親信嫡系。
  雖然公子午不露面,可卻沒有幾人懷疑公子午已經到了東牟,因為公子午身邊的死士謀士都在營中,這是壹個很基礎的判斷,貴族逃亡可能不會攜帶自己的妻子孩子,但是身邊的士壹定會攜帶跟隨,那才是將來復起的根基。
  在車中偽裝公子午的謀士也承受著巨大的壓力,他善於搞陰謀,善於謀劃大略,但是具體怎麽打仗,卻並不是很擅長。
  倒也不是不會,只是按部就班,按照以前的兵書兵法來打。
  面對墨家的城防工事,這些二十年前尚且算是可以壹戰的經驗,竟然變得毫無意義。
  如何攻破修築成凹面行墻的堡壘?
  如何攻破有足夠銅炮防禦的城墻?
  壹無所知。
  不只是他不知道,其實世上並無幾個人知道,因為戰術本身也是壹個依靠無數條人命堆積出的經驗。
  車中,這謀士壹臉慚色,憂慮道:“我愧對公子厚愛啊。原本想攻贏邑,使得墨家不得不救,兩軍對壘於汶水,我可撐得七八日。”
  “可如今看來,鞔之適竟無絲毫想要來支援贏邑的意思,他竟帥大軍前往平陽?”
  身邊的士道:“便去平陽,公子也無憂。奪得平陽,鞔之適必要回師來贏邑,如此折返,至少七八日已過。公子定能越過沂水。”
  正說話間,就聽到外面傳來壹陣嘈雜聲,這謀士正欲詢問,便有人跑來道:“眾將都求公子出面,不願意再打下去了。”
  那謀士嘆了口氣,心道諸將這樣想也可以理解,若是正常攻城,三日之內,最多也就損失幾百人,就算不能攻下,總不至於陷入絕望。
  可這短短三天時間,六七千人的死傷,甚至出現了陣前嘩變抗命的事,再打下去看上去毫無意義,會像是河裏的水波壹樣在山巒之前撞得粉碎。
  就是壹座城,就改了改模樣,怎麽就這樣難攻?
  難道說這裏面真有什麽天誌在其中?難道打仗這樣的事,竟也有所謂的天誌在裏面?
  這時候眾將已經到了外面,不敢靠前,隔著布簾可以聽到眾將跪倒的聲音,齊聲道:“公子,不能這樣打下去了。再打下去,只怕不等墨家大軍出動,我軍已敗。”
  “公子欲在汶水與鞔之適決戰,可是鞔之適卻不救贏邑,直奔平陽。平陽若破,軍心必亂,我軍必敗!”
  為首的幾名老將言辭急切,等待許久,車帳之內傳來壹個略微有些沙啞仿佛是傷風之後的聲音道:“鞔之適轉攻平陽,不救贏邑,豈不正好?”
  “贏邑之中,不過壹師之卒。平陽尚有庶民徒卒梁父大夫之兵壹共兩萬,鞔之適數日之間不能破城,我們只要能夠在鞔之適破平陽之前攻下贏邑,勝負便可易手。”
  “贏邑破,我軍便可返回臨淄,營建贏邑,收攏膠東之兵守衛臨淄。凡戰,必有得失。”
  “昔年吳越之戰,使效死之卒數千於陣前自刎,驚駭敵軍,終於大勝。如今我們舍棄平陽之兵,為求齊之社稷,這也是不得已而為之的事。”
  “況且,贏邑若破,平陽之圍便可解。若此時移師平陽,鞔之適半途伏擊,我軍大敗,那麽平陽、贏邑均可不守。齊之社稷危矣、天下禮法廢矣!”
  這話不是沒有道理,不但有道理而且非常有道理,可這番道理卻都是紙上談兵的道理。
  固然若是在平陽城破之前攻破了贏邑,那麽平陽之圍自然解除,而且局面大為改變,齊國重新又奪取了均衡的勢力。
  然而,任何戰略都是建立在戰術的基礎之上的,否則便毫無意義。
  為首的壹老將苦勸道:“公子之言,正顯聰慧過人。可是……可是我們如何攻得下贏邑?平陽如何能夠守得住許久?鞔之適用兵,最善攻守,其次才是野戰,平陰城雄壯遠勝平陽,數日而破,況於平陽?這難道是可以不去考慮的嗎?”
  “公子之言,無異於說:我若能搬得動泰山,那麽臨淄的南山我也壹定可以搬得動。”
  “公子的話,是有道理的,可是……可是卻做不到啊!”
  這老將征戰許久,雖然很難理解現在不斷變換的戰爭模式,但眼睛卻不是瞎的。
  他戎馬數十年,見過無數次攻城圍城戰,可是攻城戰能打成這樣模樣的,卻從未見過。
  壹旅之兵,還不等沖到城墻之下,已經混亂。
  好容易讓隨軍的工匠做好的沖車,剛剛越過壕溝就被炸碎,幾十個工匠忙碌壹整天,在墨家那邊也不過就是壹枚鐵丸的事。
  攻到城下的士卒,不知道如何攻城,倉皇無計。
  跟到前面的旅帥鄉長之流,完全不知道哪裏可以攻哪裏不可以攻,帶著人沖到了兩個夾角之間,片刻後壹連之卒便敗退而逃。
  毫無希望,毫無意義,完全看不到破城的可能。
  如今又傳來消息,梁父的義師出動,朝著平陽進軍。
  平陽若失,贏邑又攻不下,這數萬大軍就完全被困死在此地,不等墨家來攻,只怕軍心已潰。
  如今軍心已經不穩,士卒有逃亡之意,臨陣脫逃裝死之輩就算是殺雞儆猴也嚇不住。
  這老將正是拳拳之心,卻遭到了車帳內“公子午”的訓斥。
  “妳說我說的道理毫無意義,不妨妳說說,這壹仗該如何打?”
  “我如何不知鞔之適已經出兵平陽,那麽我們能怎麽做?”
  “收兵不打贏邑,回師平陽?”
  壹句反問,老將訥然道:“恐怕不行。回師平陽,鞔之適必要伏擊接戰,我軍軍心不盛,必敗。”
  車內的公子午冷哼道:“那轉而進軍梁父?得梁父而斷汶水?”
  那老將尋思半晌,道:“怕也是不行。墨家之卒善於行軍,昔日搶占梁父、贏邑,兩日行百裏。如今墨家騎卒並出,斥候遍布,我軍若動,必被知曉。若近梁父,鞔之適大軍返回……”
  車內的公子午又道:“那不打贏邑,全軍向東,過沂水而歸?”
  這話說出,老將沈默許久道:“亦是不行。此時向東過沂水,軍心必散,撤退不成,恐成潰逃。鞔之適和公造冶若帥兵在沂水、沂山追擊,亦是大敗。”
  車內公子午大笑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妳既說不行,總要有個辦法?”
  “難不成妳就覺得我的辦法不行,可妳也不知道怎麽做。妳什麽意思?難道讓大軍不攻,也不去平陽、梁父、沂水,就在這裏駐紮,等待鞔之適大軍攻破平陽?”
  “妳既反對,總要有個辦法。又無辦法,之說不能繼續攻贏邑了,妳需告訴我怎麽辦才好!”
  眾人鴉雀無聲。
  南濟水壹戰後,墨家搶占了贏邑和梁父、公造冶威懾魯國之後,實際上臨淄軍團已經陷入了死地。
  田慶的方略是拖,他也看出來齊軍已經深陷死地,唯有等待天下局勢有變,將壹切希望寄托在墨家內亂或是魏韓出兵上。
  可田慶能拖,田午無法拖下去了,他還有個堂兄在臨淄做太子,他的父親心痛病發作已經時日無多。
  然而田慶在的時候,至少墨家沒有進攻,也是在拖,至少沒有現在看上去這樣被困在必死之局的情形。
  車內的謀士知道,這些人並沒有解決的辦法,也沒有獲勝的方略,只是在懷念田慶尚在的時候那種還能撐下去的局面。
  可是就算田慶在又能如何?
  想到這壹點,車內的“公子午”便道:“慶帥善於用兵,我故不如他。可縱慶帥不死於墨家刺客之手,也不能勝啊。”
  “墨家已在汶水、濟水占據城邑,土改阡陌,墨家的煽動之能妳們不是不知道。在此等待,等到壹年後,三十城邑皆被墨化,到時候旌旗十萬直抵臨淄,妳我的封地都要被土改,到時候難道不比現在死的還慘?”
  “為今之計,只有猛攻贏邑,不惜死傷,唯有如此,才有壹絲活路,正是置之死地而後生。”
  “諸君!妳們不是為我而戰,也不是為君侯而戰,妳們是為妳們自己而戰啊。齊並入魏韓,妳們尚且還有封地,還可以逃亡出國再出仕。可若並入墨家,封地土改、隸農解為庶民,這是讓我們難以存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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