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高啟明

吹牛者

歷史軍事

這個故事裏的主人公,或者叫主人公之壹,叫蕭子山。 蕭子山生在70年代的末期,是個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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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百七十七節執拗

臨高啟明 by 吹牛者

2019-5-15 16:17

  兩人走進去不過幾分鐘,已然汗流浹背。吳芝香拿出塊帕子不住的擦汗。接著趙引弓又領著他進了繅絲車間,繅絲車間裏腳踏機正在呼呼的轉動,鍋子裏的蠶繭載沈載浮。車間裏蒸汽彌漫,水汽重,墻壁上,地上,到處是**的。被燙死的蠶蛹的惡臭、打盆裏明礬的氣味,混雜著水汽、煤煙和人的汗臭,讓人壹進去的胸口發悶,簡直法呼吸。
  車間裏來來回回的工人雖多,卻對這二位老爺的到來視而不見,自顧自的做自己的事情。只有壹個管工的上來見禮。趙引弓擺擺手對方就退了回去自去自己的事情了。
  整個車間猶如壹個蜂巢,繅車的嗡嗡轉動聲充斥潮濕悶熱的空氣中。幾百個女工正在各自的繅絲位上忙碌著,壹邊踩著車,壹邊不斷把手指伸入五十度的熱水中撈出絲頭上車,雖然車間裏環境惡劣,但是她們壹個個神貫註,簡直連眼睛都不眨壹下。手指猶如在飛舞壹般,頭上的車子轉得飛,讓人眼花繚亂。
  為了便於操作,車間裏的女工部是留得短發。額頭上還纏著毛巾――用來吸汗,得經常需要用毛巾擦汗。她們身上的衣服**的,每個人的腳下都積起了壹xiǎo灘水窪,不知道是身上的汗水還是打盆裏濺出得熱水。
  吳芝香哪裏有這樣的經歷,縱然他年輕力壯,也覺得胸悶氣喘,眼見著幾百個留著同樣短發,穿著同樣衣服的女工按照同樣的節奏工作著,速度得他連看都看不清楚,不覺駭然。
  這哪裏是人。明明如澳洲人的機器壹般!吳芝香暗暗想,真不知道澳洲人是怎麽做到的?可是他的心情也十分的興奮,雖然他看不太明白,但是這其中的效率他是完清楚的,壹家壹戶的繅絲。如何能做到這般!怪不得澳洲人每做壹種東西,價格就會跌得其他人倒貼老本也賣不出的地步!
  他雖然胸悶欲吐,但是精神上卻十分興奮。擡頭壹看,卻見工場裏環墻還有走馬樓,只是這走馬樓並不敞開,安裝著竹子做得格墻。內中似乎有人影在晃動。
  “這是什麽?”
  “這是巡樓。專門供巡查來回走動監督女工做活。”
  趙引弓解釋道,這繅絲廠繅絲的產品有生產規定。每條絲只限合三四個繭,這樣工人繅絲便較手工為慢,手工繅絲每天起絲壹斤的,在這裏只有六七兩。這裏的工資采用的計件制。女工壹般貪圖多起重量,博得多些工資。每每暗中超限搭繭,即壹條合繭四五個以上,不但浪原料,而且影響絲的質量。
  這走馬樓就是為了監督女工設立的,巡查在走馬樓上來回巡視,從格中窺視女工操作――因有格墻的遮蔽,女工看不出有人在監督。巡視如果發現那壹工作位有超額搭繭情事。即將其號碼壹紙卡,投到管工處,管工處立即著人按號碼將其繅絲紐拿去查驗,如合標準的即不追究,仍交還女工繼續開工。但如超重逾標準數1/3,是超額搭繭多時,造成絲身粗劣,便要按章處罰了。
  女工若有偷懶、聊天或者其他違反規章之事,壹旦被巡查記下後都要遭到處罰。
  “原來如此!”吳芝香diǎn頭,“原來趙兄這裏是以軍法治廠!”
  “軍法言重了。然而開辦工廠。非此不能安然生產。”趙引弓也覺得受不了了,但是他不願意在吳芝香面前掉了面子,便做出毫不在意壹臉從容的表情。
  趙引弓引著他從車間的壹個角落走了出去,外面又是壹間屋子。墻壁上有大扇的戶,南北通風。高大敞亮,是從悶熱潮濕的車間裏走出來,真是身心都為之壹輕。
  屋子裏著許多木條拼成的長條靠背凳子,沿墻是壹溜的長桌,放滿了竹筒做得茶杯,每個茶杯上都寫著有名字和記號――女工中幾乎沒有人識字的人,只能用這樣的圖案標記法。桌子上,還放著幾個大號的青瓷缸,上面蓋著白色冷布。墻壁上,還掛著許多毛巾,和茶杯壹樣做著記號。
  屋子裏有二十多個女工正在休息,她們壹個個喘著粗氣癱坐在長凳上,用毛巾擦著始終擦不幹的汗水,看上去已經是筋疲力盡了。
  幾個青衣雙鬟的少女正在奔走,收送毛巾的、清洗晾曬的、燒水的、送茶的……壹個個都忙碌得不可開交。
  眼見趙引弓進來,正在奔走的少女們壹個個都停下了腳步,怯生生的退到壹邊。倒是女工們沒這麽緊張,只是趕緊站了起來。
  “不礙事,妳們坐著歇息。”趙引弓含笑道,吳芝香卻感到壹股寒意。
  “老爺在,我們怎麽能坐……”有個工頭模樣的女工説道。
  “叫妳們坐妳們就坐,壹會沒力氣幹活。”趙引弓言辭溫和態度又十分堅決,工頭只好告了個罪,又讓女工們坐下了,不過這會她們可沒有剛才那麽放松了,顯得十分拘謹。
  趙引弓卻不管她們,自顧自的在壹張長凳上坐下,還招呼道:“坐,坐。”
  吳芝香何等玲瓏剔透的人物,已然覺得氛圍不對。再説在這個不成格局的地方和壹群女工同坐,實在有diǎn不成體統。但是既然是主人相邀,不便違拗,只得訕訕地坐了。
  眼見他落座,早有幾個少女立刻過來伺候。壹個年齡稍長的女孩子問道:“老爺要用茶麽?”
  趙引弓道:“大日頭下走了半天,女工們喝得青蒿茶倒些來就是。給這位吳公子也倒壹杯。”
  兩杯子青蒿茶端了過來――這幾個大瓷缸裏裝得都是各種消暑解渴的飲料,專門為繅絲車間裏的女工準備的。即有青蒿茶也有食鹽、糖和檸檬酸兌出來的鹽汽水――當然裏面並沒有二氧化碳。
  原本在屋外忙活的壹個少女這會悄沒聲的走了進來,見趙引弓神色淡淡的,竟對自己視有若,只得走過來跪了道:“老爺……”
  趙引弓喝了好幾口茶,歇了口氣,終於開了口:“讓妳帶人念,妳倒還真是用功!”
  “回老爺的話!”跪在地上的正是西華,她因為是讀人家裏出身,識文斷字,因而是作為師範生培養的,在山莊的私塾裏壹邊跟著趙引弓念,壹邊還負責教掃盲。
  西華身子壹顫,勉強笑道:“老爺即讓把這些孩子交給奴婢,奴婢自然是要竭力報效的。
  趙引弓冷笑道:“竭力報效到連我説得話都不聽了?”説罷便端起茶盞喝了壹口,滿屋裏人嚇得大氣也不敢出。
  “奴婢不敢。”西華俯首道,“老爺傳女樂去伺候,原是她們的正差,只是這幾個女孩子壹直在學絲竹調弦,缺太多,奴婢怕耽誤了她們……”
  “耽誤了她們,真真可笑。我是叫妳給她們講識字,不是叫她們考進士!”趙引弓冷笑,“妳這位女先生,愈發有頭有臉了――”
  “奴婢不敢!”西華再也撐不住了,以頭觸地,顫聲道,“奴婢不敢有目尊上之心,只是以為老爺要她們好好念,將來是有所大用的……”
  趙引弓笑道:“好,就算妳是好心辦錯了事,我今個也不追究妳的錯處。只是妳説要為她們講補課,怎麽又帶她們上這裏來了?”
  “回稟老爺,”西華説道,“下午的講結束後,奴婢帶她們到這裏來幫忙的。”説罷她又磕了壹個頭,“奴婢不敢欺瞞。”
  “妳倒是有善心!”趙引弓冷笑壹聲,放下茶杯。正要起身走人。原本壹直跪伏在地上的西華忽然説道:
  “老爺,奴婢絕輕慢老爺之心,不敢擅作主張。只是這裏的姐姐娘姨們每天都要做六個時辰。如今天氣又熱,每到休憩的時候個個累得筋疲力盡。壹天要昏死過去好幾個,奴婢只是覺得能為她們做些事情,稍稍緩口氣也好……”
  趙引弓的臉上已經泛起了怒色:“這麽説來,我收容她們到慈惠堂做工,倒是在折磨她們了!”
  “奴婢不敢!”西華的身子壹顫,然而還是繼續説道,“奴婢也知道自己做不了什麽,只求老爺將這裏的勞作時間減少壹二個時辰――大夥真得吃不消了,再這樣下去奴婢只怕會有不忍之事。奴婢自己進到那工場裏,壹刻都待不住……”
  吳芝香和周圍的女工壹個個驚得目瞪口呆,臉色發白。他們都知道西華這番話不假,工場裏的確不是人待的地方,何況要在裏面幹上六個時辰,中間不過有壹頓吃飯和幾次休憩。
  趙引弓已經氣得臉色發白,冷笑道:“妳們聽聽,是我的不是了。”
  “不敢。奴婢該死!”西華的臉己漲得通紅,渾身顫抖著,“奴婢該死。不過奴婢説得是實話!”
  趙引弓氣得兩手都是抖的,對吳芝香説道:“妳聽聽,這是什麽規矩!來人!拖出去給我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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