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高啟明

吹牛者

歷史軍事

這個故事裏的主人公,或者叫主人公之壹,叫蕭子山。 蕭子山生在70年代的末期,是個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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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百九十七節 風雅之事

臨高啟明 by 吹牛者

2020-1-13 20:24

疑惑歸疑惑,澳洲人的命令卻不能不聽,在押送人員的催促下,他硬著頭皮走了進去。

三總府如今是梧州國民軍的總部兼營房,進得大門便見許多國民軍士兵來回走動,帶他過來的歸化民帶他進了壹條備弄,壹路往後面而去

林林總總走過五六重大院,又拐了壹個彎才從邊門出來。常青雲定睛壹看卻認得:這裏是原來熊文燦休憩的地方,三間雅室,前後院落點綴有園石草木,前院還有個小小的池塘,蓄養有金魚蓮花。幽僻靜謐,是個好下處。

備弄的門口,還設有木制崗亭,有警衛站崗。送他來得幹部拿出文書才讓他們進得院子。

這樣的地方自然不會是普通兵丁所居,莫非……是澳洲人的頭目所居?!

常青雲頓時脊背上又冒出了層冷汗――澳洲人他可太了解了,並不把他們這些讀書人放在眼裏,更別說他只是個舉人了。所以不可能是把他叫來延攬。

難道是蔣鎖約他的見面的事情敗露了?轉念壹想也不應該。不論蔣鎖還是自己都沒做什麽,連違礙的話都不曾說過。澳洲人就算無所不知,也不能憑空推測根本沒發生過的事情……何況以自己的身份,不論是交給澳洲廠衛審問,還是直接處死,都是壹句話的事,澳洲頭目壓根不會來親自訊問自己。

正惶恐間,從裏面出來壹個穿著澳式“幹部服”的假髡,走過來問道:“妳就是常青雲先生吧?”

來人器宇軒昂,衣著整潔,顯然不是壹般的假髡,稱他壹個階下囚為“先生”是極客氣了。常青雲趕緊壹躬到底,“不敢,學生常青雲。”

“今天是有事找妳,”說著這假髡朝著押送人員點點頭,後者立刻退了出去。

“這個,不知要學生效勞何事。”

“進來說話。”

常青雲被帶進了屋子。這裏他來過,中間壹間原是熊文燦會客的地方,兩面壹邊是書房,壹邊是臥室。原本這裏的陳設就因為總督的駐節十分考究。如今不但布置精潔,陳設更勝往昔,常青雲暗暗乍舌――澳洲人素以簡樸著稱,想不到居然有這般豪奢的元老!

“我是梧州市辦秘書趙豐田。”帶他進來的假髡自我介紹道,“妳且坐。”

常青雲欠了欠身子,坐了下來。

“把妳叫到這裏來,是想請妳幫個忙。”趙豐田說,“實話說,原本不該勞煩妳的,只是我們這裏沒什麽讀書人,梧州本地也尋不出壹個更合適的人選……”

這話聽得常青雲稀裏糊塗,只好起身道:“上官有什麽事情,只管吩咐。學生壹定效勞。”

“聽聞妳是個才子,不但是舉人出身,詩畫也是雙絕。”

常青雲臉色壹紅,趕緊道:“不敢,不敢,壹點筆墨玩意,上不了臺面的事情……”

“不要謙虛。”趙豐田的臉色有些許鄙夷,言語卻又很是大度,“我過去也是大明的百姓,知道妳這個舉人得來不易。”他說著,“如今有件差事要妳做――不費事,妳只要做好了,待到局勢穩定了,自然先放妳回家,還要給妳盤纏。”

“元老院的優待政策,學生是知道的。”常青雲心裏有了底,十有八九是舞文弄墨的事情,“不知道是什麽樣的差事?”

“先生請看。”趙豐田帶他走到後廳,只見這裏面對後院擺了壹張大畫桌,上面羅列著各色畫具紙絹,許多都是上品。畫缸裏放著許多書畫卷軸。

趙豐田拿起桌面上的壹軸畫絹,舒展開,兩邊用鎮尺壓住。卻是壹幅青綠山水。

常青雲在畫畫上算不上什麽名家――對他來說不過是壹種愛好,平日裏以此消遣。不過即使如此,他也看得出這幅畫的水平實在不行:構圖顯然是模仿自某位名家,然而筆觸無力,筆意淩亂,雖說用得是上好的畫絹和筆墨顏料,畫出來的東西卻實在不堪入目。

“先生以為這幅畫如何?”趙豐田問道。

常青雲陡然警覺:如此大費周章的把他叫來,還是在三總府這樣的地方,畫具又是如此的考究……這畫十有八九是出自某個髡賊大官之手。

自古高官富商多喜附庸風雅,常青雲見得多了,大約髡賊也不例外。

他想了想,道:“此畫顯出於生手之筆下,然頗有天分,亦屬不易。若能假以時日,必成大家!”

趙豐田笑道:“果然是讀書人會說話。妳說畫得不好就得了,還說什麽必成大家。”

“是,是。”常青雲連聲附和,心道這話妳說可以,我說可不行!

“實話與妳說了吧,這畫是我們首長畫得。”趙豐田道,“他的畫技嘛……妳也看到了……”

“怪不得,怪不得。”常青雲連聲道。

“怪不得什麽?”

“畫雖然說不上好,卻有壹股豪傑氣象。”

趙豐田看了他壹眼,倒沒再評說,不過他臉上的鄙夷卻是溢於言表。

“……就和妳說得壹樣,他是個生手,就算現在再勤學苦練,壹時半會也畫不好了。何況他的公務繁忙,也沒有這個時間……”

常青雲原本以為真髡想尋個人教他畫畫之類,但是壹聽趙豐田的話卻不像。

“……所以想請先生代筆。”

原來是代筆!常青雲心想,這倒比教真髡畫畫來得容易。傳出去也不算“趨炎附勢”“卑躬屈膝”。名聲倒要好寫。

“這個容易。”常青雲道,“只是不知道要畫什麽樣的畫,尺幅又要多少。學生知道了也好起個腹稿。”

“不著急。”趙豐田道,“這代筆不是隨意要妳畫,先生請看。”說著他又從畫缸裏取出壹卷畫卷,在桌上展開。

常青雲壹眼望去,這是壹幅是寫意的蘭花,三五筆極簡單的勾勒,畫得倒還可以,只是筆觸柔弱,似是女子所繪。畫面上無題款。

“這……”

“先生所繪的畫,畫意要與這幅畫相應和。”

原來如此!常青雲恍然大悟。怪不得要把自己叫來代筆了。以髡賊的粗鄙,不要說畫畫,就是這畫意也未必能了然。

“學生知道了。”他點頭道,“這不難。只是上官要如何應和?總得有個宗旨才是。”

“這個……”趙豐田沈吟片刻,“妳且去畫,但凡積極向上便是!”

“是,是。”常青雲看他欲言又止,加上兩幅畫,心裏已經明白了壹多半,這是女人的事!

再結合這裏的陳設布置和那些精致畫具,常青雲猜測,這裏十有八九是澳洲人的梧州知府解邇仁金屋藏嬌之處!也只有他才能有這個資格和能力。

想不到這真髡居然如此風雅。常青雲慨嘆,原來髡賊中也不盡然都是只知皮肉之歡的粗胚。

“妳需要的畫具,只管開出清單來,我這裏都會為妳預備。妳在三合嘴作畫可方便麽?”

“方便,方便!”常青雲連連點頭,“只是需要壹張畫案。”

“這個容易,我叫人送壹張去便是。”趙豐田道,“妳只管用心畫。以後再有需要妳應和的畫,到時候自然會送過去。這壹張妳且先帶去――要幾日才能畫好?”

“材料齊全的話,壹日即可。”

“好。那麽後天下午我派人來取回――這畫莫要汙損了,首長很是看重。”

“學生明白。”

“我會關照營地裏的管理員,叫他們最近幾天不要派活給妳,妳就盡力去畫吧。”

常青雲回到三合嘴,心裏愈發亂了。蔣鎖的事情還沒思量清楚,這回澳洲人又鬧這麽壹出!也不知是福是禍?

解邇仁這個人,他所知不多。不過平日裏聽口碑,是個不錯的髡官。至少梧州在他治下,市井安然,百姓和樂。不知道這解元老藏得是哪家的千金?大約是才色俱佳,要不然,這解元老也不會為她如此癡狂了。

第二天,從城裏果然給他送來了畫案和畫具。營地的管事也很是客氣,表示說:“常先生只管畫畫,其他事情交給其他人做便是。”

優待不僅於此,原本他這樣的書辦只有日食兩餐的,要外出做體力活的人才有三頓供應。而這天他不但享受到了午飯,還是專人給他送來的――居然是假髡才有得吃的“盒飯”,有葷有素,還有壹碗湯。讓吃了許多日子救濟口糧糊糊,胃裏直翻酸水的常青雲好好的打了壹番牙祭。

酒足飯飽,他壹面剔著牙,壹面思量。澳洲人如今用得著他自然是極好的。但是蔣鎖那邊亦得設法應付,要不然就他那個楞頭青,搞不好真得會跑去舉發他。畢竟當初他可是敢帶兵去榜山這個絕地死守的。

澳洲人的規矩他知道:最講究“依法治國”,若是真被蔣鎖鬧將起來,就算他為解邇仁效力,對方也沒本事保他――更別說他還是“二進宮”的俘虜。

想到這裏,他打定主意:且去和蔣鎖說得“故人”會壹會,看看到底是何許人也,又要和他說些什麽。然後再行定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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