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送人頭

　　千戶所.前院。
　　徐千戶走後，這裏只剩下東廠四檔頭，以及他的四名手下。
　　常言笑招招手。
　　他身後壹個手下立刻躬身上前，“大人。”
　　“馬上給督主傳信，就說壹切就緒，請督主靜候佳音。”常言笑吩咐道。
　　“是。”
　　“其余人跟我走。”常言笑帶著剩下三人離開。
　　剛走到月洞門口，門口突然閃出壹道身影，直奔常言笑而去。
　　太突然了！
　　誰會想到，在這千戶所內，居然會有人襲擊東廠的人！
　　根本沒人反應過來。
　　是以，這道身影毫無阻礙的晃過了那三名手下，近到常言笑身前，壹掌印在了常言笑額頭上。
　　常言笑就像是被雷劈中了般，僵在原地。
　　他已經看清楚了刺客的樣子。
　　壹身軍中最常見的紅色棉甲，雖然用白布遮著臉，但是通過這身顯眼的軍服，壹定不難查出刺客身份……
　　可惜，他已經沒有力氣去查，去復仇了。
　　只片刻後，
　　常言笑的身體緩緩的，如同被砍倒的大樹般，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撲通”後背與地面發出壹道結實的碰撞聲。
　　也正是這壹聲，驚醒了那三名手下。
　　轉過頭來，震驚的看著地上已經成為壹具屍體的常言笑。
　　剛才還發號施令的四檔頭，就這麽死了？
　　做夢呢吧！
　　“嗆！”拔劍的聲音響起。
　　是刺客在拔常言笑腰間的刀。
　　因為周圍太過安靜，拔劍的速度又太快，導致這壹聲十分刺耳，再次驚醒了那三名手下。
　　他們終於認清了現實。
　　這不是夢！
　　四檔頭死了！
　　有刺客！
　　三人下意識的，異口同聲的張口喊出：“有刺”
　　最後壹個客字還沒喊出，刺客便已經拔出了常言笑腰間的刀，回首壹揮，劃過三人身前。
　　這壹刀因為追求快且出其不意，並沒有找好角度，所以結果也是差強人意。
　　三人中，兩人胸前中刀，還沒有死。
　　第三個人更是得到了喘息的機會，絲毫不顧其他二人的死活，轉身就逃，同時拼命大喊。
　　“有刺客！快來吶！四檔頭死啦……！”
　　“刺客？哪呢？”壹個士兵慌慌張張的跑來。
　　仔細看，不正是那名差點讓金鑲玉悲劇的門衛嘛。
　　這人大喜，可當看清士兵只有壹人，身後再無其他人後，頓時怒了：“怎麽才來妳壹個？其他人呢？都死了？！”
　　“您請息怒。”
　　門衛恭聲回道：“所有人都被千戶大人帶去搜捕細作了，整個千戶所，就留下我壹個看門的。”
　　好嘛……
　　這人想死的心都有了。
　　壹把推開門衛，準備去找城內正在實行搜捕的大部隊求救。
　　“等等我們。”虛弱的喚聲響起。
　　門衛和這人齊齊轉頭看去。
　　兩個胸前染血的人，相互攙扶著，艱難的走過來。
　　竟然是前院裏被刺客砍傷的那兩人。
　　“妳們還活著？”
　　“廢話。”
　　“刺客呢？”
　　“跑了。”
　　這兩人壹談起刺客，臉上全是恐懼之色，“而且刺客在離開之前，砍下了四檔頭的頭……”
　　—
　　徐千戶完成了搜捕。
　　結果喜人。
　　他的人成功抓住了周淮安，還有邱莫言。
　　到這裏，搜捕便結束了，沒有去管失蹤的孩子。
　　任誰都知道，曹少欽的目標是周淮安，孩子只不過是為了引出周淮安的魚餌，現在大魚已經上鉤，誰還會關心魚餌的死活？
　　尤其這魚餌，還只是兩個毫無威脅的孩子。
　　這會兒，所有人都滿心歡喜的想著，該怎麽向督主請功。
　　唯獨徐千戶是滿心忐忑。
　　目送東廠的人，將周淮安和邱莫言押走後，徐千戶撇下手下，獨自壹人，飛快跑回千戶所，壹路上心裏都在祈禱：
　　“那小白臉千萬別被發現，千萬別被發現……”
　　壹想到之前李楊談到東廠時，那副漫不經心的樣子，徐千戶心裏就越發忐忑，恨不得腳下插翅，趕緊飛回千戶所。
　　緊趕慢趕，終於趕到了千戶所。
　　還沒進門，門衛便匯報道：“大人，不好了，四檔頭死了！”
　　“什麽？！”
　　徐千戶緊緊揪住門衛衣服，瞪著眼，像是看仇人似的，“我走之前還好好的，怎麽會死呢？告訴我，妳他媽是在跟我開玩笑。”
　　“大人，我沒開玩笑……”門衛弱弱的將常言笑被殺的事情經過告訴了徐千戶。
　　徐千戶聽完後，壹頭沖進千戶所。
　　他要親眼看到常言笑的屍體，證實自己不是在做夢。
　　屍體沒看到。
　　因為早已經被那三人帶走了。
　　那可是東廠的四檔頭，是東廠督主手下的四員大將之壹，不是小兵小卒，屍體當然要被帶回去。
　　“這下麻煩大了。”徐千戶雙眼失神的看著前院地上已經幹涸的血跡，仿佛已經看到了常言笑的死狀。
　　“大人，雖然人死了，但又不是您殺的，就算人是死在千戶所裏，您也罪不至死啊，何況，您剛才又抓住了周淮安等人，立了大功，就算不獎，也該算是功過相抵，您怕什麽？”門衛壹副我是妳心腹的樣子，安慰道。
　　“妳懂什麽！東廠要是這麽好說話，天底下人還怕個屁啊！”
　　徐千戶都懶得搭理門衛，掉頭就走。
　　他可還沒忘記，自己屋子裏還有壹個手握自己小命的大爺等著呢。
　　進入屋子。
　　壹眼就看到了躺在那裏，閉目假寐的李楊。
　　奇怪的是，還穿著自己的軍服。
　　比起這點，徐千戶更關心的是另外壹點。
　　“睡著了麽……”徐千戶臉上出現壹抹異色，輕輕的關上門，然後躡手躡腳的走向李楊。
　　“恐怕要讓妳失望了。”李楊的聲音響起。
　　徐千戶身子壹僵。
　　李楊睜開眼睛，明知故問道：“如果我真睡著了，妳打算做什麽？”
　　“……沒，沒什麽。”徐千戶畏縮著說道。
　　“最好沒什麽。”
　　李楊坐起身，伸了壹個懶腰，“妳回來的挺早嘛，看來，周淮安已經抓住了。”
　　他看似是在提問，用的卻是肯定句的語氣。
　　“是的。”經過剛才那壹段危險的插曲，徐千戶可不敢隱瞞。
　　李楊心道壹聲果然。
　　在東廠遍及城裏城外的天羅地網下，周淮安能逃走才怪。
　　連自己都逃不走。
　　不然，也不必用這見血的法子了。
　　“現在談談我的事，只要做完這件事，我就給妳解藥，然後離開，從此再也不會找妳，如何？”
　　徐千戶自然巴不得他趕緊走，迫不及待的問道：“什麽事？”
　　“帶我去見曹少欽。”李楊的語氣太平淡了。
　　平淡到讓徐千戶生出壹種錯覺。
　　仿佛這就是壹件很簡單的事。
　　他下意識便道：“我當是什麽呢，見曹少……誰？！！”
　　他才反應過來。
　　“曹少欽？妳說的是東廠督主曹少欽！！”
　　李楊點了點頭。
　　“妳幹脆殺了我吧。”這壹刻，徐千戶連語氣都變硬了。
　　因為左右都是個死，他還怕個什麽。
　　還大聲道：“妳以為我是誰啊？皇上嗎？想見誰就見誰？那可是東廠的督主啊！皇上身邊的大紅人，我倒是想見他拍拍馬屁，我也得有那資格啊。”
　　“現在妳有了。”李楊的語氣依舊很平淡。
　　徐千戶腦子沒轉過來，“有什麽？”
　　“有資格見曹少欽。”
　　徐千戶都被搞懵了。
　　李楊走過來，拍拍徐千戶肩頭，“別擔心，所有事情我都幫妳做好了，妳只管帶我去見曹少欽就可以了，為此，我還特意給妳準備了壹份進身之資。”
　　“進身之資？”徐千戶傻傻的問道。
　　李楊蹲下來，從床底掏出壹個浸血的布包，遞了過去。
　　徐千戶接過布包，“這是？”
　　“拆開看看。”李楊的口氣，就像是讓徐千戶拆生日禮物壹樣。
　　徐千戶依言拆開。
　　壹顆人頭映入眼簾。
　　四檔頭的……
　　壹時間，徐千戶只感覺壹陣頭暈目眩，差點暈過去。
　　“鎮定，鎮定。”李楊壹拍徐千戶肩頭，送了點內力進入，生怕徐千戶會承受不住暈過去。
　　徐千戶終於清醒過來了，看看四檔頭的人頭，再看看李楊，顫聲道：“人……是妳殺的？”
　　“嗯。”李楊承認了，沒有半點隱瞞的意思。
　　“妳為什麽要殺他？”
　　“相信我，正常情況下，我也不想殺人。”
　　“那妳也沒必要非在我的地方上殺啊？我會被妳害死的！”徐千戶的語氣中都帶上了壹絲哭腔。
　　“怎麽會呢，我這是在給妳送功勞。”
　　李楊指著常言笑的人頭，道：“想想看，殺死東廠四當頭的刺客被妳抓到了，這是不是大功壹件？”
　　刺客被我抓到了？
　　啥時候的事？
　　等等……徐千戶楞楞的看著李楊，“刺客不就是妳嘛。”
　　“對啊，所以說，抓住我，妳不就有資格見曹少欽了嘛。”李楊理所當然道。
　　“……是吧。”徐千戶腦子到現在還是懵的。
　　李楊自顧自道：“為了讓妳有資格見到曹少欽，我在殺四檔頭時還穿著妳的衣服，喏，就是我現在這身，別擺出那副表情，好像死了親爹壹樣，這是為妳好。”
　　穿著我的衣服去殺人，這是為我好？
　　這他媽是陷害吧！
　　徐千戶敢怒不敢言。
　　李楊卻說的理直氣壯，“妳看，四檔頭死在妳的千戶所、刺客行刺時穿著妳的衣服、之前妳還抓到了周淮安、現在妳又抓到了我這個刺客……所有的事情都和妳有關，而且都是以妳為核心，如果我是曹少欽，我肯定也會想見見妳，再不濟，也足夠妳有資格將我帶進曹少欽的軍中了，之後的事情，就不需要妳操心了。”
　　“可……可我怎麽抓妳啊？”徐千戶可不敢動手。
　　“很簡單。”
　　李楊蹲下來，從床底掏出壹條粗繩子。
　　徐千戶站在李楊身後，忍不住也蹲下去，朝床底看去。
　　他很想看看，在自己不在的這段時間裏，李楊到底往自己床底塞了多少東西。
　　“別看了，沒別的了。”李楊起身，將繩子遞給徐千戶。
　　“來吧，綁住我，妳就可以去向曹少欽請賞了。”
　　說實話，自從中毒以後，徐千戶不止壹次夢想過抓住李楊，現在機會擺在眼前，他心裏卻是有些抗拒。
　　這和他想象中的差太多了。
　　“快點。”
　　在李楊的催促下，徐千戶只好無奈的綁了李楊去請賞。
　　“別忘了帶上人頭。”李楊提醒道。
　　“這東西妳拿著吧。”看著常言笑的人頭，徐千戶實在感覺有些毛骨悚然。
　　李楊壹邊和徐千戶壹起往外走，壹邊義正言辭道：“這東西必須要由妳拿著，因為這是妳的戰利品，是妳請賞的證明，妳不僅要帶著，還要緊緊的抱在懷裏，做出壹副生怕被別人搶走的樣子。”
　　“我……盡力吧。”
　　“高興點，妳可是去請賞，不是去刑場，所以妳不僅要高興，還要表現出那種得意的，興高采烈的，仿佛馬上就要升官發財的興奮感，來，妳笑壹下讓我看看。”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