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 回到原點

　　京城。
　　所有的人，所有的事，就像是無數條分出去的支流，最後，卻又再壹次的回到了這個原點。
　　忠字銀號。
　　看名字就能知道，這是壹家錢莊，只是不比大通錢莊，是壹家規模較小，多流通於外地貨商之間的小錢莊。
　　“誰能想到，這麽個小錢莊裏，居然窩藏著壹群想要造反的人。”李楊潛回到京城，除了進城時偽裝壹番外，依然還保持著木道人的樣子。
　　“是蟄伏。”吳明覺得李楊的窩藏壹詞太難聽了。
　　李楊不置可否，也沒有糾結於窩藏還是蟄伏，難聽或不難聽，皺眉問道：“西方魔教和幽靈山莊的人馬，都已經到位了，連妳那海外孤島上的人，也已經喬莊易容，分批進了京，那宮九是怎麽回事？也太慢了吧。”
　　“是妳太快了。”
　　吳明無奈的壹扶額，“我都不急，妳急什麽？那可是數萬兵馬的繼承和調動，怎麽可能快得了？”
　　對於李楊這副像是趕著投胎似的心急勁，吳明真是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本來他暗殺太平王壹行還算順利，動作也算快的，心裏還頗有點自得，可是落在李楊眼裏，似乎還嫌不夠快。
　　這小子到底在急什麽？
　　吳明不知道。
　　但是眼看行動即將展開，正是最關鍵的時刻，他可不想讓李楊的心急，壞了自己的大事。
　　於是吳明伸出手，摁住李楊，好言安撫道：“妳要耐心點，別急，估計也就是這幾天的事了，畢竟宮九可是有王統領輔佐的。”
　　壹想到王統領，李楊心裏稍微踏實了些。
　　原來，這王統領竟然是太平王手下統領兵馬最多的壹個將領，山谷那千人不過只是此行，與太平王壹道來鎮壓南疆的大軍的其中壹部分罷了。
　　李楊也是近日才得知，朝廷用來鎮壓南疆、收歸平南王兵權的那支軍隊，就是太平王的兵馬。
　　而吳明之所以這麽順利得手，其中也不乏太平王突接調令，離開封地，保護不周的原因，當然，更多還是因為太平王手底下人的黨派之爭。
　　人馬壹大，利益壹大，這人心自然就會不齊，而作為已經年過不惑，即將步入老年的太平王，繼承人的選擇問題，便就成了最大的爭奪點。
　　偏偏宮九比其他諸子都要顯得優秀，又有吳明的金錢攻勢暗中籠絡，所以站在宮九壹派的人自然最多，其中，更有王統領這類，敢於幫助宮九提前奪權，甚至起事，想當個從龍之臣的鐵桿擁躉。
　　對於這種王室派系權爭之類的事，李楊並不是很懂，他只知道，壹旦宮九成功，就能掌控太平王和平南王兩大軍權，能讓這次行動事半功倍。
　　這時吳明又道：“何況，妳急也沒用，鐵肩大師那裏不是還沒動靜嘛。”
　　“鐵肩大師……”經吳明這壹說，李楊的思緒，壹下就飄到了山谷壹役時，落的壹步閑子上：
　　“和尚，不是說好不跑的嘛。”
　　後有官兵，前有李楊，形勢逼人，鐵肩大師能不跑嘛，只是前路被李楊攔住，不得已，陷入了纏鬥。
　　壹邊鬥，鐵肩大師還壹邊質問李楊，“惡賊，妳到底使了什麽妖法？居然讓官兵倒戈相向？”
　　這是鐵肩大師最不能理解的。
　　“妖法？我只懂武功，可不懂妖法，至於官軍倒戈相向？細想想，官兵聽誰的話？大師是聰明人，應該能想到的。”李楊信口胡謅，拖延時間。
　　等官軍殺過來，或是吳明解決完木道人過來，聯手之下，輕松就能拿下鐵肩大師，他又何必自己費力？
　　只是這官兵怎麽來的這麽慢？
　　李楊撇了壹眼，郁悶的發現，官兵全都去幫吳明了……
　　“難道是皇帝？！”鐵肩大師不敢置信的叫道。
　　不怪他這麽想，官兵嘛，朝廷的人，自然是聽皇帝的。
　　“皇帝為何要殺我們？”鐵肩大師實在無法接受。
　　李楊眼看官兵不來，吳明那裏又似乎又故意拖沓之象，靈機壹動，道：“因為皇帝擔心，與我直接有過接觸的妳們，會得知到皇帝的秘密。”
　　“什麽秘密？”鐵肩大師已經停下了手，退步開來。
　　他現在不想和李楊鬥，只想解惑。
　　“因為皇帝是假的，真正的皇帝，早已在八月十五那晚被殺死了，普天之下，知道這秘密的人只有我，而凡是與我有過接觸的人，也有可能知道，同時也是出於保險，皇帝要將那晚所有觀看過決鬥的人滅口，以免有聰明人看出破綻，也正因此，皇帝才不惜自降身份，親自遊說妳們來幫助朝廷殺我，這場伏擊，不僅僅是在誘殺我，也是在誘殺妳們……”李楊在吳明那裏要挾了半天不肯說的秘聞，竟就這麽簡單的告訴鐵肩大師了。
　　殺人滅口、皇位、權利……鐵肩大師心裏瞬間迸出諸如此類的壹堆念頭，瞬間被滿滿的陰謀論包裹。
　　等等，
　　鐵肩大師忽然想到壹個問題，猶如黑暗中抓住的壹縷希望，指著李楊，“妳還沒有死，如果皇帝想要殺人滅口，又豈會在這個時候動手？小惡賊，果然奸詐，差點就受了妳的騙。”
　　說到底，他還是對朝廷抱有壹線希望。
　　“妳想知道為什麽？”李楊忽然冷笑起來。
　　其實他心裏也在琢磨：是啊，為什麽呢？
　　扯謊，李楊向來是不打草稿的，張口就來，“因為我已經和皇帝達成協議，做皇帝的秘密侍衛。”
　　他直接就把剛從吳明那裏聽來的秘密侍衛壹說，套用上了。
　　還有理有據道：“之前妳和木道人以及官兵，將我堵在山谷，最後我卻消失無蹤，難道妳就沒有疑惑過，我到底去了哪裏？整個山谷出口都被官兵把手，難道我還能遁地不成？”
　　對這個問題，鐵肩大師何止是疑惑過，到現在都是心裏壹個解不開的疙瘩。
　　“因為當時我根本就沒逃出去，而是被王統領私藏在官兵中，那時，他就已經向我傳達了皇帝的秘密旨意，我走投無路，當然就接受了。
　　而我作為皇帝秘密侍衛上任的第壹個任務，就是協助朝廷，殺死妳們這些人，為此皇帝還早早派來了另壹個秘密侍衛，喏，那個堵住木道人的老頭就是。”李楊朝遠處的吳明努了努嘴。
　　原來如此，我說那老頭怎麽在江湖上從未見過，原來是朝廷的人，也對，也就只有朝廷，才有能力神不知鬼不覺的培養出壹個絕頂高手……鐵肩大師心裏對朝廷那點希望，瞬間破滅了。
　　李楊的話聯合實際，又合乎情理，由不得鐵肩大師不信。
　　“此賊以為吃定了我，便得意忘形，居然連此等機密都說了出來，這也算是我套話成功……”
　　“即使現在死了，也不算是死不瞑目了。”
　　“不不不，我不能死，我如果死了，身後那些含冤而死的各派豪傑怎麽辦？誰來給他們伸冤？”
　　……生死之間，千萬念頭湧現，最後化為壹個堅定的信念：
　　活下去！
　　在此信念下，鐵肩大師心裏升起強烈的求生欲，忽地長嘯壹聲，壹把將自己心愛的禪杖擲向李楊。
　　李楊擡劍做擋。
　　鐵肩大師卻不看李楊，全力運勁於足下，拼命向遠去跑去。
　　回去！ 他要回去！
　　他要將各派豪傑的慘死真相告訴各派、他要為今日冤死的人們報仇伸冤、他要將皇帝的陰謀公之於眾……
　　望著鐵肩大師迅速消失的背影，李楊瞇了瞇眼，手腕壹動，手裏的飛虹劍壹挑，被擋下的鐵肩大師禪杖，繞著劍身打了個轉，呼嘯壹聲，飛了出去，正好落入木道人和吳明中間。
　　正中間！
　　也不知李楊是在打吳明，還是在打木道人……
　　反正兩人都被嚇了壹跳。
　　這時吳明看到李楊竟沒有去追鐵肩大師，反而朝自己這邊跑過來了，壹邊跑還壹邊喊：
　　“吳侍衛莫慌，我來幫妳。”
　　我他媽用妳幫！
　　吳侍衛又是誰？
　　饒是吳明再好的涵養，心裏都忍不住在爆粗。
　　他也明白，李楊這是看穿自己的小心思了。
　　不錯，吳明就是在有意拖延，否則，在和官兵的合力攻擊下，木道人又豈能堅持到現在？
　　他也不是要害李楊，只是覺得鐵肩大師作為絕頂高手，若是以死相拼，李楊必然要全力以赴，他單純就是想借此機會，看看李楊的真實功力，尤其是那招他念念不忘的劍二十三。
　　可惜，又沒看到。
　　……這，便是李楊當時走的壹步閑子了。
　　“也不知道那和尚現在到哪兒了……”雖說是閑子，但是事後李楊還是有暗中關註。
　　得知鐵肩大師逃出去後，立馬回了少林，將皇帝是假殺人滅口的陰謀告訴了方丈大悲禪師、以及各派，如今已經糾結了壹大批各派弟子，向京城趕來，欲報山谷之冤仇，還擔心會被皇帝提前派兵絞殺，壹路化妝隱秘而來。
　　山谷中死的，不是各派掌門，就是長老或是精英弟子，壹向講究有仇必報，又視朝廷法度於無物的江湖各派，怎麽可能不報這個仇？
　　“海外孤島、西方魔教、幽靈山莊、宮九、鐵肩各派，但願此行能夠成功吧……”李楊心道壹聲。
　　就算不成功也沒辦法了，這已經是他所能想到的最好的辦法，也是他目下所能引動的最大力量。
　　“哦，對了。”
　　吳明突然想起壹件事，道：“妳說的那個南平郡王沒找到，別說是現在活著的王爺，就連那些死了的王爺裏，也沒有叫南平郡王的。”
　　“嗯。”李楊僅僅是不輕不重的嗯了壹聲。
　　劇情和時間線到如今都已面目全非，對於血衣之謎劇情裏的人物，他本就是打著試壹試的態度去找，找到了自然是好，找不到也無傷大局。
　　吳明自覺沒趣，便起身朝屋外走去。
　　“妳幹什麽去？”
　　“這個時辰，自然是去休息了，這壹番連軸轉，可把老朽這幅身子骨累壞了。”吳明毫不掩飾自己的疲態，說完，便回房休息了。
　　原地只剩李楊。
　　他依然是站著，仿佛下壹刻就要沖出去的鬥士，片刻都坐不下。
　　夜色皎潔。
　　李楊從屋內踱步到屋外，手裏除了飛虹劍外，還多了壹物。
　　竟是壹尊玉麒麟。
　　正是從孫將軍護送的財務中繳獲的那尊，而所有的財務都被李楊收入了金手指，唯獨這尊玉麒麟，徒留至今。
　　玉麒麟在月光下泛著微光，閃閃亮亮，頗具美感，麒麟外表雕琢的更是惟妙惟肖，品相不俗。
　　為引誘出李楊，皇帝也真是用心了，雖說裏面沒有易水歌秘籍，卻也算是壹件價值不菲的玉器了。
　　可以清楚看到，這玉麒麟上面還有血跡，也不知是山谷壹役中，哪壹個枉死之人的。
　　李楊沒有看手裏的玉麒麟，而是仰望著夜空高懸的明月，那漫天星光，似乎隱隱匯成了壹張面孔
　　--系統白的面孔。
　　“時間吶時間，再多給我壹點……”望著那張面孔，望著夜空，李楊嘴裏無意識的呢喃著，手指用力。
　　“嘭。”
　　這尊“血麒麟”，頓時化作齏粉，從手裏灑下，又隨著夜風飄揚而去，徹底沒有了……